云想把伤口处理好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但他并没有去睡觉而是重新回到电脑前,打开《黑崖》的文档继续往下写。如果被舞月知道她现在每晚的聊天对象,云落啼的头号黑粉云想就是云落啼本人,不知该作何感想。
云想是一个天赋型作者,语言天赋极高,能流畅将脑中思维转化成jīng妙文字。他近些年一直用近乎身体透支的方式写小说,除非累到晕倒,不然不会去休息。就像今晚,他明明被凌威打到就算坐下来敲键盘写字也会牵到伤口痛处,但他还没晕,就不会去睡觉。可以说如今“云落啼”三个字背后不可估量的商业价值,是云想用命换回来的,他的努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云想抽烟抽得很凶,等到累到意识模糊不得不得去睡觉时,他的书房已经被刺鼻烟味儿灌满,吸一口气就会咳嗽半天。云想一边捂住胸口咳嗽,一边走到窗边去开窗换气,然后也不管其他,不洗漱不脱衣服倒头就睡。他醒来时是在傍晚,点外卖选来选去没什么胃口,肚子明明饿得直叫但就是找不到想吃的,最后闭眼按了个,盲点。
晚上九点,云想打开手机给舞月发消息:【在?】
舞月秒回:【在】
云想:【昨晚你说自己晚上没睡好,是为什么?】
原来他还记得昨晚被打断的聊天内容,又问了舞月一次。
舞月:【我有洁癖,手经常被洗坏,昨天手又被我洗坏了,晚上又疼又痒睡不着。】
云想:【今天也这样吗?手还没好?】
舞月:【涂过药好多了,今晚应该不会睡不着了。】
云想:【治标不治本,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得上洁癖的?也许和我说出来就好了。】
那边舞月顿了好久没动静,云想便道:【不想说?不知道得上洁癖的原因,还是知道但不想说出来?】
舞月:【知道但不想说出来。】
云想:【那更得说,能确定是心理问题了。】
舞月:【我知道是心理问题,但这是一个我打算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云想:【我也有这样的秘密,这样,我说我的秘密,和你做jiāo换?】
舞月:【你说吧。】
云想:【我想自杀。】
舞月的手机啪一声掉在地毯上,她的心猛烈跳动起来,以至于手不稳抓不住手机。
云想:【是这样,我是独生子,我爸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妈十年前得的胃癌,治不好了,现在重度昏迷,胃和肠道都切除了,每天就是遭罪,没有意识,没有活的尊严,像个插满管子的医疗试验品。我想最近就去医院签同意书,撤医疗器械,让我妈走,让她少受罪。等我帮她把葬礼办好,我就随便在哪儿自杀,去天上找我爸妈团聚。】
舞月左手紧紧按着跳得发疼的胸口,眼泪啪嗒打在手机屏上。
在说什么!在说什么啊!!!
舞月直接一个语音请求打过去,那边云想把电话给摁掉。
云想:【哈哈哈,骗你哒~哈哈哈哈哈哈……】
云想:【你信了?我乱说的,我怎么会自杀呢?】
舞月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她打字道:【你是不是过分了?有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吗?!】
云想:【我错了,对不起。】
舞月没回,云想又立即道:【我重新说,这次是真的,真是我的秘密,我有ED。】
舞月看着那两个字母ED……还他妈能不能好了!
云想:【算不算和你要带进棺材里的同等的秘密?可以jiāo换你得洁癖的原因了吗?】
舞月:【洁癖是结果,ED也是一种结果,你想问的是我得上洁癖的原因、过程,所以只告诉我你有EDjiāo换不了,你得说自己是怎么得上ED的。】
云想:【哈哈哈哈哈,你让我说完还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啊!】
舞月:【所以懂了?我不说自己为什么得洁癖,也是因为不想没脸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云想:【我试试看说一说吧,说一部分。】
舞月:【我在听。】
云想:【我应该主要是心理上的,不是器质性病变,因为体检没问题。呃,这话真不好开口。】
舞月:【有过特别不愉快的*经历?】
云想:【我从来没有过自愿的*经历,都是被迫的。初中开始,我就一直被一个男的qiáng迫,让我对那事有心理yīn影,但那时还有正常*欲,自己可以自*。后来发生一件事,有几个人给我下药,拍了一个轮流的视频,之后我就再没*过了,自*也不想。】
舞月:【你被人轮*,没有报警吗?】
云想:【报不了,我会很麻烦,而且法律也没有保护男人被qiáng*的罪名。】
那边顿了一会儿,舞月打来第二次语音请求,云想静静看着响铃时长达到上限自动挂断,他拿出一支烟点着夹在手里,坐着一动不动。这次,他没再摁断舞月的电话,但也依旧没有接。
又过一会儿,是舞月打来的第三次语音请求。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
…………
第十次,第十一次……
像一次特殊的通话,明明一次也没有被接起,但却有什么声音从舞月那里传到云想的心底。在不同城市的各自不同房间里,他们用这种方式,陪对方度过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