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峰神经衰弱,入睡总是有些困难,朋友推荐他一种睡前放松的音频,可以让人快速入睡。程云峰听朋友的推荐下载了M站,便一脚踏入了ASMR的大门。
M站上录制ASMR音频的主播很多,尤其各种“男性向”的女声最为常见。程云峰是弯的,他很早就知道,他对男生更有兴趣。
他尝试打开了几段音频,试听了一会儿都没有预想中的那种舒适。程云峰无聊地向下划拉菜单,显示的音频越来越冷门,终于在一堆萌妹封面里翻到一个“男声”的标签,格格不入地混在“男性向”里面。
他点开音频,安静的房间里贴着耳边响起快速摩擦指尖的声音,让程云峰的耳朵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刺激。主播默默换了几种触发方式后,终于毫无预警地出了声,他轻轻来到头顶,发出了低沉的气音:“你很困了,你很想睡觉了。”
说话的人仿佛躺在身边,程云峰似乎感受到了对方嘴里呼出的热气,那声音低沉又性感,让他无论从身体还是心里都感到异样的满足。主播很吝啬用语言安抚,整段都是催眠的道具音,程云峰仍完全投入进噬骨的享受中。二十分钟的音频很快到了结尾,主播轻轻揉了揉两端的收音孔,道了句“晚安”。
两个字轻咬在耳廓,程云峰从混沌中慢慢睁开眼。音频是有效的,他确实昏昏欲睡了,但那句轻柔的“晚安”,把他从臆境中唤醒,他清楚地感受到下身的变化,程云峰硬了。
那晚过后“哄碎”就成了程云峰关注列表里唯一的主播,听得久了便不再有过分的反应,之后他也着实习惯了每一个有“哄碎”陪伴的,好睡或者辗转的夜晚。
也许是因为今天遇到了任暄,有着相似的声线,程云峰翻了个身,总忍不住把任暄和“哄碎”联系起来。他闭着眼,细细描绘任暄的样子。对视时比他矮了半头,不算结实的身材,皮肤白白嫩嫩,脸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从面颊到耳根都透着粉红,连始终下垂的眼尾也沾染上了无端的媚意。
程云峰把这样的任暄代入“哄碎”,就这样覆在他chuáng边,低声哄他入睡。任他再厚的脸皮也在黑暗中烧得热烫起来。
程云峰重新解开了手机,这段不错的幻想敦促他留下了“哄碎”的第一个评论。“主播声音真好听!下次投稿可以多说几句话么?”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每晚听你的音频睡觉,非常感谢!”
他翻遍了主播的头像和资料,没找到任何打赏的渠道,心想以后碰上了直播的机会,一定要送点礼物表示感谢才行。
任暄不吃饭也不见人,在chuáng上窝了一整天。清醒后倒没有没不争气地再流眼泪,只是脸色难看的让人心疼。
任暄和陈岁认识了这么些年,陈岁陆续jiāo过不少女朋友,任暄每次想退开的时候,陈岁就会找到他,拉着他质问他的疏离,然后不舍地抱着他,委屈地说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让任暄就更加割舍不下。
他曾安慰自己,陈岁总要结婚的,他结婚时就是自己必须离开的时候。他也曾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幻想,陈岁有没有可能,也许就一丁点机会,喜欢上自己。
没错,陈岁对任暄是特别的,俩人有超脱直男友谊的信任和亲密,在任暄控制不住感情的时候,那些他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过火的举动陈岁却从未质疑过,坦然包容任暄的放肆。所以任暄始终存有一丝幻想,抱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希望追随在陈岁身后,直到泡沫被戳破,现实的冷水泼了他一脸。
任暄就这样裹着被子,在chuáng上睡了醒,醒了就bī着自己再睡,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闹钟响起,任暄的任性也到此为止。
他起chuáng洗漱,换回平时上班常穿的衣服,出门前把镜片擦得gāngān净净,再把门轻轻带上。
环保局离任暄的小区不远,他在半路的摊位买好早点,放到办公桌时还透着温热。同事们踩着点进门,对他昨日的病假嘘寒问暖,再回到各自的工位上,稍作整顿,换个姿势和话题,继续热络地寒暄。
任暄闷头吃饭,无心与同事闲谈,别人也只当他身体不适,并不嗔怪。他是人事科员,工作本就清闲,现在更是有大把时间,用来疗愈、发呆。
这本该是一个安静的下午,领导和陈岁都不会找他,可是他的手机还是震了两下。任暄打开手机,是微信消息提醒,“兄弟,上次收错钱了不好意思,晚上有空没?请你吃个饭。”
任暄盯着摩托车的头像,对这个叫“峰”的男子毫无印象,他看到上面明晃晃的300元转账记录才隐约记起,这是前天在小彩灯火锅店加的微信。
“没关系,不用客气。”任暄回完信息就退出了对话框,他略过几个挂着红点的群聊和订阅号的提醒,点开了置顶的陈岁的头像。
聊天记录都是简单的琐事,最后一条还是陈岁发来的火锅店定位。任暄径直点进了他的朋友圈,并没有更新。任暄一条条慢慢地往下翻,都是他无聊时翻过几遍的过期内容,陈岁的分享契合他体育生的审美,运动鞋、球赛、限量秋衣和土味笑话。
任暄翻了三页就被“峰”发来的信息打断,退出去又要重新翻下来,他随手把消息提醒划掉,继续停留在陈岁的朋友圈里。不多时“峰”的信息又发了过来,把任暄重新震回现实里。
任暄不耐烦地点开“峰”的信息,想看看这个不懂事的陌生人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不能算了,300块呢,我开门做生意从不这么不讲究。”
“不想吃饭那喝杯酒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对方不依不饶地问,闹得任暄头疼,他宁可当时没发现这多收的300块,权当买了之后的消停。他拿起手机低头打了一串字,发送后也没心情抱着陈岁的朋友圈发呆,他抽出架子里的书,qiáng迫自己读起来。
程云峰瞅着微信愁眉苦脸,“真的没关系,不必在意了。”这个男人冷漠得很,看起来礼貌客气,实则拒人千里,不好亲近。这要随便换成他球队的朋友,加上微信的当晚可能就一起喝了个痛快。
程云峰也说不好对任暄抱着什么心思,大街上男人那么多,他虽然是个弯的,也不能看着顺眼就有感觉,总得分清是直男还是同类。他对任暄就是有一种想要亲近的冲动,想把人约出来勾肩搭背地喝酒,想把他灌得迷糊然后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