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月朝也没想到,自己的酒量竟然还可以,接连被时沐城灌了三杯,脸红了个通透,酒意翻涌之后便是短暂的晕眩,紧接着,他的大脑便迎来了短暂的空白,这期间所有紧绷了多年的神经几乎全都放松了下来,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快乐,酒jīng先麻醉了他的神经,然后再赐予他某种快_gan,纵使他教了好多年的高中语文也找不出一段用了形容这种快乐的话,大概就是整个人都轻飘飘在云端飞着,时不时还有微风轻拂,就连周围谈话的声音都变得恍惚起来,视线也模糊了,什么烦恼都成了空,又觉得人生真的是快意。他似乎突然懂了“诗仙”李白为何能在酒后诗兴大发,也明白了所谓的“借酒浇愁”,或许他教书那会儿喝点酒,更能寓教于乐,将涉及的知识点讲得更透彻。但他很快就从这种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就听见陈煜生在一边劝他慢点喝,还一边给夹了好多菜,“你喝得太急了,快吃点儿东西压压酒。”于是面前的小碗里,很快就堆起了小山一样的食物。
他捡着喜欢的吃了些,随手夹了一块热乎乎的红糖饼,他咬了一口,稀糯糯的糖浆顿时顺着饼皮流了出来,一gu香甜的滋味与嵌着芝麻的发面饼皮一起散在口腔中,赶走了酒ye留下的微弱苦涩,如若救星。他觉得好吃,三口两口的就解决一块,随后又夹了一块。
顾铭见他喜欢,便在一旁说:“我们的这个面点师傅做得红糖饼可是一绝。”说着,他自己也夹了一块,然后转动桌子,把这一盘子饼转到了陈煜生跟前:“来来来,陈律师也尝尝。”
陈煜生吃过也称赞。
时沐城就势笑着说:“今天这桌子菜既然都喜欢,等以后陈律师来了张州发展,就可以常吃了,这些家常菜,我们沐城集团还是无限量供应的。”
此时的时沐城甚至还不知道龚月朝昨晚的决定,陈煜生一时间有些慌张,便看向龚月朝,正要开口,龚月朝跟他摇了摇头,意思是jiāo由他来解释。
龚月朝放下剩下那半块糖饼,给自己又倒了半杯酒,举着酒杯,对时沐城说:“城哥,我昨晚挺认真的想了想,原本还酝酿怎么开口,既然您提到了,就由我来说吧。其实说句心里话,我是觉得煜生他目前还不太适He来张州发展,您别误会,我不是说煜生他能力不行,也绝对不是说不信任您,而是我了解他当年创业的艰辛,不忍心他再从头再来。张州毕竟是省会,竞争压力太大,好律师比比皆是,甚至已经是个成熟的圈子了,他这个愣头青闯进来,人生地不熟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磕磕绊绊,虽说有您的提携,但也不能一辈子都指望着沐城集团给他当靠山,他自己的自尊都不允许。更何况他家里还有nv儿和父M_需要照顾,不像我这样利手利脚的了无牵挂,张州和随江不远,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父M_已经老迈,心中有了各种各样的牵挂,就很难再有年轻时那种激情了。我既然都答应您过来了,就别绑着他了。”他把食言不守信誉的责任揽了下来,空口不提自己猜想到的时沐城的那些用意,他这么说,也完全是仗着时沐城对他的偏信和_gan激。
时沐城听罢,当即便表现得非常失落,直呼:“可惜了可惜了。”
但龚月朝shen知,时沐城这种老谋shen算的家伙怎么会听不懂他话中隐藏的shen意呢,所谓的“可惜了”就不过是一种表面的敷衍。估计他心中也是欣喜的吧,不用陈煜生来张州就能招募到龚月朝,这样的话他付出的成本就会少一些,他以后甚至不用通过龚月朝的关系,就能直接找陈煜生办事情,而且他有了龚月朝作为筹码,陈煜生就会心甘情愿的为自己跑前跑后,甚至连点人情都不用替陈煜生搭,这得是多么一本万利的事情。做生意的人,心里的算盘打得响着呢,只是面上不表现而已。
时沐城说着话又举了杯酒,敬陈煜生,陈煜生说自己等会儿还要开车回去,就拿饮料代替了,时沐城没qiáng求,只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还表达了以后他来张州办事,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直说这种客tao话。
酒过三巡,时沐城开始话唠了,他来了兴致,想必也是骄傲,便说起自己买下这块地的经历。
这块地皮的前身是张州市水泥杆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这个厂子是生产电线杆子的,后来因为管理以及资金问题,面临破产。
对于那个年代的风波,龚月朝是能产生共情的,他的父亲便是因此沉沦,万劫不复,也给他带来了痛苦的童年。
那时候,时沐城还未发迹,也与这水泥杆厂没有任何关系。他这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为了生计,跟好友顾铭两个人搭伴包了个大货车跑长途,这在当年,是付出辛苦就能赚到钱的行当,但他们年轻,抗造,一身的力气卖不完。
不过当年的治安不比现在,跑长途的路上总有路霸什么的,他们在高速口前面搭个简易的修车棚子,专门挑本阜出城的长途司机来坑。这些人先在路上放几个小钉板,守株待兔等着这些大货车被钉子扎爆胎,这样,这些倒霉的司机就必须来找他们补胎。要说这些路霸也是盯着一个人可狠劲儿的坑,这其中有不少弯弯绕和潜规则,开大货车要想赚钱,那就必须得超载,原本路政部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可等这帮地头蛇给他们补完胎,就给路政打小报告,一上路,路政又抓着他们去过磅,不仅罚款,还得要卸掉超载的货,让他们这一趟车等于白卖力气,就只能赚个吃饭钱。而货车司机掏的补胎钱加一部分罚款,就两伙人分,黑白勾搭,简直就成了这帮起早贪晚跑车人的噩梦,时沐城就不止被坑了一次两次的。
后来有人告诉时沐城个中缘由,点明了他要给这些“路霸老爷”上pào儿,以后就能省心不少,按顾铭的意思就是jiāo点保护费买心安,可时沐城哪是省油的灯,就跟愣头青似的,你欺负我我,我就得欺负回来,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了些社会上的大混子来跟车,猫在货车的尾箱里,待车胎被扎爆后去这修车铺子里补胎的功夫,这帮人蜂拥下车,将这伙路霸狠收拾了一顿。以bào制bào向来是江湖人物最爱用的手法,这些地头蛇被揍得哭爹喊娘,又心虚不敢报警,好巧不巧的,被撅折了一条胳膊的那位的姐夫,刚好就是当地路政部门的一个领导,这位领导哪见过时沐城这种人,辗转联系到时沐城说要请他吃饭。
时沐城从小被父M_送去体校学散打,混社会就带着一身的匪气,他明知这就是鸿门宴,也没怯场,瞒着顾铭带着把短刀就去了那家饭店会领导。
不过令顾铭意外的是,时沐城不仅没被那位领导责难,反而还跟人家jiāo上了朋友。
顾铭也是后来才知道,时沐城换回他们行车平安用的砝码是答应帮人家偷运违禁品,这一般人不敢gān,被抓到就得去蹲局子,可这其中利润之丰厚,让顾铭咋*。时沐城最开始瞒着没告诉他,顾铭后来算账发现账目不对,以退伙为由要挟他才问出来的。就这样,时沐城仗着自己胆子大,捞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时沐城qiáng势,顾铭胆小却心细,能帮他做好后勤,顾铭是他的拐棍,他离了拐棍,自己走不了。顾铭也明白,就他这么谨小慎微的x格,离了时沐城,他一辈子都发不了家。他们俩个就是一_geng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时光荏苒,时沐城已经不再满足于只当一个货车司机了,他开始用手中的钱,包下了几辆车,和顾铭一起经营起了一家运输公司,偷运违禁品的生意一直都没停,直到那位路政部门的领导一路官运亨通,在张州成了个了不起的角色的时候,他们没了直接的保护伞,shen知这生意不能再做,有所收敛,由此转向正道。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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