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用灵力保住金光瑶的一丝生气,紧赶慢赶着两日后回到云shen不知处,其间金光瑶时醒时睡,神志几乎没个清醒的时候,zhui里时断时续地叫着“二哥”,可见他最放不下的还是蓝曦臣。
望着寒玉_On the bed_即将油尽灯枯的金光瑶,蓝曦臣愁肠百结,在寒室nei踱来踱去,白大夫也蹲在山柱下,小眼睛也跟着蓝曦臣的身影摇来晃去。
白大夫给的药方里那些药早就配好了,只除了一味药引,姑苏蓝氏和兰陵金氏召集天下名医集思广益地参详药方,没有一个医师能破解出药引究竟是什么,金光瑶的生命逐渐走到尽头,无可奈何之下,白大夫只好先把其他毒药配成一粒丹药。
缺了药引的丹药,究竟有没有药效,没有人知道,丹药还剧毒无比,找人试药更是无从谈起。
这粒丹药蓝曦臣贴身放了很久,然而始终没有下定决心给金光瑶用,一旦用了,他也许会亲手葬送自己的爱人,蓝曦臣不敢面对这样的结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光瑶一天天地枯萎下去,他的心也像被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
眼下金光瑶命在旦夕,_fu了白大夫压箱底的续命金丹才勉强延续七日寿元。
到底要不要给金光瑶下那剂猛药,蓝曦臣还在犹豫。
为了爱情,他可以和整个世道抗衡,此时却失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就这样过了三天三夜,蓝曦臣不曾阖眼,水米不进,眼眶熬得红通通的,白大夫几乎怀疑这是只兔子成了j。
蓝启仁和蓝忘机得了消息,双双来到寒室,眼看蓝曦臣痛苦纠结的模样,都认为这样长久下去,
不仅对金光瑶是活受罪,连蓝曦臣也会因饱受j神折磨而崩溃。
给金光瑶_fu药的人,也许会是金光瑶的救星,但更多的可能,充当的是金光瑶行刑者的角色,包括蓝曦臣自己,都承担不起这种后果,旁人就更不敢劝蓝曦臣给金光瑶_fu药,都怕因此与蓝曦臣留下芥d。
蓝启仁沉吟须臾,决定劝蓝曦臣早做决断,正要开口,蓝忘机却抢先一步,直接对蓝曦臣伸出手:“兄长,把药给我,我喂他_fu下。”
“忘机**”蓝启仁起初想阻止,然而思忖一番,也觉得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蓝忘机是蓝曦臣的同胞兄弟,没有人比他更适He做这件事,就算金光瑶不幸殒命,蓝曦臣还能恨自己亲D_D不成?
蓝忘机这样做是为了蓝曦臣好,蓝曦臣一定也能理解蓝忘机的苦心。
面对蓝忘机伸出的手,蓝曦臣还在犹疑,原因无他,他还怀着一丝虚无缥缈的指望。
金光瑶还有四天生命,这四天里,万一能寻觅到新的解毒之法,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
蓝曦臣不动,一直看着金光瑶,蓝忘机也不动,保持着向蓝曦臣伸手的姿势,兄弟俩都十足的倔强。
气氛静默片刻,蓝曦臣站起来,却是对蓝启仁道:“叔父,我想和忘机单独谈一谈。”
蓝启仁点点头,缓步离开nei室,白大夫也轻轻巧巧跟着跃过门槛,留下他们兄弟二人。
先说话的还是蓝曦臣,说出来的话却有点不着边际:“怎么不把脸上的疤痕祛除?多不雅观?”
蓝忘机抬手,拇指贴着脸颊上的刀痕蹭过去,毫不在意地说:“没有必要,魏婴说这样很好。”
蓝曦臣淡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捏捏蓝忘机的脸颊:“对魏婴,你宠上天都无妨,但不要什么都随他,大事一定要听叔父的话。”
蓝忘机颦眉,虽然并不明白蓝曦臣为何忽然这样说,出于多年顺从兄长的习惯,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末了才迟疑地问:“兄长**何出此言?”
对亲D_D蓝曦臣的保留很少,直接说出了nei心的真实打算:“如果他不在了,我的尘缘也就彻底断了,与其像父亲那样变成一个不死不活的人,还要挂个宗主的空名,不如把宗主之位给叔父。我不在,保护家族的重担就落在你肩膀上。”
虽然蓝忘机早有心理准备,听到兄长果真流露出心灰意冷的意思,眼睫仍是颤了颤,黯然问:“兄长一定要如此吗?”
“连身边的人都保不住,再谈什么泽被苍生只是奢望。”蓝曦臣的神情漠漠的,微带点厌倦之意,目光一触及胞弟,又转为拳拳关切:“忘机,其他的我不担心,只担心你的Xi_ng子过于孤介,不能做到和光同尘,容易与人结怨。你需记住,揣而锐之,不可长保(1)。高山仰止,不若功成身退。”
交代完一切,蓝曦臣取出白大夫配好的丹药,对蓝忘机说:“这件事,我来做。”
蓝忘机说:“我来。”
蓝曦臣摆首,冷然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不必牵扯到无关的人。”
蓝忘机口才有限,说不出什么温暖人心的金玉良言,他顿了顿,说:“瞭望台,我会继续推行。”
“谢谢你。”蓝曦臣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声,然后转过了身:“让我自己来吧。”
蓝忘机于是也离开了。
蓝曦臣步履蹒跚地走到寒玉床边,全靠一口气撑着才站住了,蓝曦臣shenshen地看着金光瑶苍白的脸,确认自己即使到下辈子也忘不掉他的样子后,手掌方才缓缓托起金光瑶的后脑勺,带着他整个人坐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金光瑶已经意识模糊,出三口气,才得进一口气,再拖延下去,这具躯体只会更加衰落,更难扛住两种剧毒的摧残。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蓝曦臣额头显出青龙的经络图案,紧咬两排整齐的白牙,亲手将丹药送进金光瑶口中。
就像白大夫说的那样,两种毒素在金光瑶的筋脉血r强烈碰撞,像两条暴烈的疯兽,金光瑶也因此痛不Y_u生,他_gan到全身的骨骼都要被碾碎,血ye也变成熔岩般的滚烫,随着流动,对他施加炮烙般的酷刑。
疼痛让金光瑶意识回笼,他简直像坠入阿鼻地狱,痛苦地惨叫嚎啕,喊到嗓音沙哑,喊到生的意志都被消磨殆尽。
汗水如流,金光瑶额发*哒哒地黏在苍白的额头上,他的zhui唇血色消退,起初变成白色,到后来几乎成了青色。
为了防止他自残,蓝曦臣的双臂始终紧紧扣着他,同时不断地对上天发誓,如果金光瑶能挺过去,他愿意用全部的寿命来换。
就这样了一日yi_ye,金光瑶实在受不了煎熬,他奄奄一息地对蓝曦臣说:“二哥,请你杀了我,好吗?”
蓝曦臣的j神也到了崩溃的边缘,整个人几乎苍白成了透明。
他吻了金光瑶的额头一下:“对不起,我不能,但我发誓,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愿意放你自由。”
“假正经,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金光瑶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似嗔似怨似喜。
他仰起头用鼻尖儿蹭了蹭蓝曦臣苍凉的唇,同时发出一声如泣如诉的悲吟,像寒蛩的绝唱。
余音未散,嬉笑怒骂的人身躯蓦地一软,埋在青丝中的脸也垂了下来,躯体凝固在一个卑微的姿态,就像当初在河间再遇到他救过的公子一样,自惭又难为情。
过了很久,蓝曦臣才鼓足勇气,伸手去探金光瑶的气息和脉搏。
气息断绝,脉搏静止。
一番垂死挣扎后,金光瑶还是走了。
蓝曦臣没有像蓝家人担心的那样憔悴支离,或是陷入癫狂,死活不肯接受现实。
他很冷静地为金光瑶整理仪容,让门生去置办棺椁和陪葬品,亲自把金光瑶抱进棺木,仔仔细细地把陪葬品放Jin_qu,又在寒室设置灵堂,为金光瑶念安魂咒后,就安静地守灵。
对来吊唁We_i问的人,不管是真心为金光瑶之死痛惜,还是单纯想瞧笑话,蓝曦臣也应对得体,礼数周全,一点儿没闹出笑话。
一切都井井有条。
蓝家人酝酿好的几tao应对策略全都没了用武之地,他们只好在一旁干看着蓝曦臣忙里忙外,心里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
蓝曦臣表现得如此识大体顾大局,众人反而觉得没着没落的。
蓝曦臣的心思,除了金光瑶,没人能Mo清楚,金光瑶一走,就彻底没有人能触及蓝曦臣的nei心世界了,蓝曦臣显然也没有让他人了解自己的Y_u望,不曾向任何人倾诉过丧偶的痛苦。
起初蓝启仁还担忧蓝曦臣为了不让他们担忧,强行支撑,可三四天下来,蓝曦臣一点儿没露出外强中干的迹象,蓝启仁也就放下了心。
他想蓝曦臣还是有理智的,人走了就是走了,就算把云shen不知处都烧了也无济于事。
众人把蓝曦臣的表现理解为哀而不伤,都交口称赞这才是名士风度。
把各怀心思的人都送走,寒室里只剩下蓝曦臣一个人,此时正当朔月日,看不见月亮,天空黑漆漆的,仅剩下几点残星,孤孤独独地寂寞着。
蓝曦臣坐在金光瑶棺材边,表情变得Yin
沉沉的,眼睛里也成了死水一潭,这才像是个鳏夫的样子。
朝火盆里丢了几个纸元宝,确定四下无人后,蓝曦臣zhui唇翕张:“名士风度个屁。”
他骂出了平生第一句脏话,姑且可以称之为处nv骂。
骂完后,心里畅快多了,觉得无人的时候偶尔爆一两句粗口也无伤大雅。
他很悲哀,当然也很受伤,伤得shen入骨髓,反而麻木了。
可笑,他死了nei人,怎么可能不闹?
疯是一定要发的,但说什么都要等到把金光瑶体体面面地送走以后再发。
好容易把一切都办妥了,蓝曦臣发疯的时候也到了。
他把守卫寒室的门生都遣走,寒室周围就空无一人了。
蓝曦臣回来,缓缓推开棺椁,里面金光瑶的面容栩栩如生,仿佛只是在恬静安睡,蓝曦臣无限眷恋地抚Mo金光瑶的脸颊,袖子一浮,带出一阵轻柔的风,火盆里的纸钱飘出来,向四面八方纷飞。
被火焰包裹的纸钱触及雪白的帷幔,烈火就像爬山虎一样,顺着帷幔四处攀爬,蔓延到金丝楠木打造的屋梁和山柱上,霎时整座屋顶都被熊熊火焰覆盖。
蓝曦臣专注地凝视着金光瑶,矜持的双眼逐渐Ch_ao*:“我记得你说过,要和我同归于尽,我愿意和你同归于尽。”
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滚下,落在金光瑶冰凉的脸颊上。
紧接着,更多的眼泪决堤而出,像雨水洒落。
蓝曦臣像个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悲痛哭泣。
寒室屋顶上火光照亮了半片天幕,青烟像蟒蛇缭绕腾窜,很快引来巡逻门生,敲锣声如暴雨惊雷,哐哐传遍整个云shen不知处,门生们恐怖地大喊:“不好啦!寒室走水啦!”
云shen不知处的宵禁被彻底打破,所有的蓝家族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争相涌到寒室外,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蓝启仁猝不及防,连鞋子都没穿,*着脚就赶过来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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