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丢盔弃甲,狼狈奔逃,出了门,取下yinJ头的袍,前方就是两行栏杆,于万里无
垠的虚空前围堵他。
金光瑶气闷,登上最高的一层楼,因为这儿离月亮最近。
霜冷月寒,红灯孤独飘摇,倾世眉眼和那自然造化的神迹于眼前挥之不去。
蓝曦臣的虚影子冲他清颦浅笑,无限魅惑:“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只要你心里有我,则人间处处是我,纵逃到四海之外,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仍在我的手掌心。”
金光瑶浑身无力,狂风卷过,手一松,白_yi随风飘走,如流云翻飞,片刻后就杳然无踪。
纱窗后_yi香鬓影,觥筹交错,汇集人世间所有的热闹,纱窗外斯人独自憔悴,与那热闹毫无干系。
四顾茫然,独倚斜栏,望尽天涯路,不知他的山长水阔在何处。
难道拼却半生,几番生死相搏,竟只能换来个风雨凄凉的结局吗?
来如流水逝如风,不知何所来兮何所终。富贵荣华,终究南柯一梦。
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平白来这人世走一遭,沾惹一身尘埃是非,最终一无所有,连心都不属于自己。
蓝曦臣要的是什么?是他孟瑶吗?
不是的。
蓝曦臣要的只是求不得。
这个男人貌似四大皆空,实则执念shen重。
蓝曦臣爱画毂雕鞍,爱花月春风,爱丹青水墨,他对美有极致的追求,不能容忍一点儿瑕疵,自然也爱Yan丽的牡丹,正好去添那姑苏的云锦,相得益彰。
蓝曦臣自恋到了极点,他不愿意做那个被抛弃的人,正图谋要反过来做掌控者,想宠爱他就宠爱他,想抛弃他就抛弃他,宛如帝王对宫妃,予取予夺。
金光瑶剖析着蓝曦臣的劣_gengXi_ng,入木三分。
他桀桀冷笑,心凉如冰。
眼前蓝曦臣的影子烟消云散,仅剩他孤零零一个人,临风而立。
金光瑶残存的理智被寒冷击碎,他神志渐趋浑浊,忘却冷静的分析结论,又_fu从本能行动,游目四顾,去寻蓝曦臣的踪迹。
寻不到,他就怯生生喊:“二哥,阿瑶知道错了,你出来理一理阿瑶呀!”
全然忘记了是自己跑出来的。
喊了数声,无人应答,只有冷月如钩,寒星闪烁,漠然对他。
连蓝曦臣都不要他了,他彻底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这个认知让金光瑶生无可恋,只觉自己于这世间,_geng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他已不是蓝曦臣锦袍上的花,变作了一枚虱子,迟早迟晚都要被捉出来,碾碎,丢进臭水沟里。
酒意上头,金光瑶想吹吹风,于是摇摇晃晃Mo到栏杆边,凭栏眺望,远处万家灯火汇成璀璨光点,犹如星河流泻,车如流水马如龙,熙攘人群小如蚂蚁,凄清冷雾yinJ在人间繁华上,真如海市蜃楼一般。
金光瑶觉得真好看,瞧得如痴如醉,又可惜那千万盏灯中,没有一盏是属于他。
“连假正经也不喜欢我了,这破烂的人生还有什么过头?”金光瑶怅然自语。
他翻身,坐上栏杆,向下一瞥,下方是一条潺潺流动的河,黑黢黢Yin幽幽,粼粼水波间夹着一弯小小的月牙儿,随着波涛浮动摇晃,像在跳舞,可可爱爱,活活泼泼,好像在向金光瑶招手。
金光瑶就喜欢这样的热闹,他盯着那月亮瞧,越瞧越是喜欢,忍不住要伸手去抓,忽然身后一声尖叫:“哎呀!公子,您做什么?”
金光瑶扭头,只见穿
着白纱_yi的nv子花容失色,眉心一点丹砂,眉下桃花点点,娇Yan妩媚。
金光瑶借着酒劲儿胡言乱语:“飞燕姑娘,你真漂亮,”
飞燕趑趄着不敢上前,她柔声道:“公子,您喝多啦,快下来!当心栽下去!”
金光瑶大半个身子都倾出楼,稍稍往前一栽,就会坠楼。
他却无所顾忌,摆摆手,这时候还不忘怜香惜玉:“飞燕姑娘,今夜其实你跳得很好,你的舞姿在姑苏无出其右,有问题的是我,我心里存着烦恼 ,所以心不在焉,你别往心里去。”
“公子,飞燕并未在意,”飞燕揪住手帕,紧咬红唇,认定了金光瑶要寻死,于是迟疑着说:“燕子楼本就是排解忧愁的地方,公子若有什么伤心难过之事,可向飞燕倾诉,公子如此年轻,往后大有可为,何必如此想不开呢?”
“我没有往后了。”金光瑶一听“往后”,神情就绝望至极,“连他都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往后呢?”
飞燕再问:“公子说的’他’,可是那位蓝公子?”
“是。”金光瑶鼻子一酸,脸上又是玉箸纵横,幽怨地道:“他不要我了。”
飞燕是姑苏最红的花魁,应变极快,她眼神一闪,旋即道:“谁说他不要你?他没有不要你!他**他只是与你走散了。方才蓝公子还来我这儿问你的下落呢!看上去很焦急,如果你跳河,他一定也活不成的!”
“真的吗?他真的在寻找我?”金光瑶黯淡的眼眸又明亮起来,身子往回挪了点儿,眼睛也不盯着水里的月亮了。
“当然是真的!”飞燕应得斩钉截铁,“现下他还在我_F_里等着,你且下来,我带你去找他,稍晚一会儿,他离开燕子楼去别处寻你,那你可真要被丢下啦!”
金光瑶被飞燕唬住,愣了须臾,又再小心翼翼地问:“你真没骗我?”
飞燕顿足,赌咒发誓:“公子,我若骗你,就一辈子沉沦青楼。”
金光瑶这才放下心,Y_u以袖子拭泪,整整齐齐去见蓝曦臣,一抬手,竟见素白抹额缠在腕上。
金光瑶立时发觉不对,情绪又转激动,他于风中涕泣:“姑娘,我知道,你在骗我,他没有D抹额,怎敢走出那_F_间?”
飞燕不知蓝氏抹额的意义,不懂金光瑶意思,她无计可施,只好屈膝跪下,哀声道:“公子,奴家求求您,就算要寻死,也千万别选在这儿。那姑苏蓝氏咱们惹不起,你若在此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满楼姑娘都要遭殃。”
“你不要怕,他是天下第一大好人,才不会为了我迁怒谁呢,_geng本不值得的。”金光瑶不知真疯假疯,竟反过来安抚飞燕,“而且,我决定暂且不死。”
飞燕转悲为喜,问:“真的吗?”
“真的。”金光瑶解下缠在手腕上的抹额,仔细叠好,收进_yi衫夹层中,方才继续说话:“我要先回去给他送抹额再死。”
飞燕瞠目结*,心想这莫不是个傻子。
金光瑶瞧出飞燕的茫然,竟认真解释:“没有抹额,他就走不出那间屋子,走不出那间屋子,他就回不了家,回不了家,他就无法沐浴更_yi,无法沐浴更_yi,他会哭鼻子的。”
飞燕强扯笑容,附和道:“公子说的是,蓝公子一定要急哭了,公子快去给他送抹额吧。”
“好。”金光瑶应道,飞燕随之松了口气。
谁知话音刚落,就从转角转出一群提剑的华_fu修士,X_io_ng口饕餮大张兽口,狰狞骇人,金光瑶见了那饕餮,好似勾起不佳回忆,忍不住惊呼一声,不敢动弹了。
飞燕见金光瑶又不肯动了,敛衽站起,正想上去将金光瑶拉下,忽听得那群修士哗然道:“你们瞧,那不是金光瑶吗!他怎么在这儿?”
真是冤家路窄,金光瑶到燕子楼
,这群清河聂氏的亲眷子弟也到燕子楼,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真小。
蹬蹬蹬数声,那群修士飞也似跑来,将金光瑶团团围住,跟着又是嗤嗤数声,几道寒光掣出,金光瑶霎时被几柄仙剑围住,当头修士仔细瞧了瞧,迅速做出判断:“金光瑶!真是你呀!”
金光瑶醉眼惺忪,大方承认:“嗯,是我。”
又笑问:“孩子们,你们也来逛花楼?”
那修士沉下脸,啐了一口,骂道:“猪狗不如的畜生。”
金光瑶嘿然笑道:“是A,我是狗爹生的。”
飞燕见状大骇,尖叫着Y_u要跑走,打头的修士手一指,一道灵气Sh_e出,正中飞燕膝盖,飞燕立时跌倒,被两个修士一左一右挟着回来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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