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卓楠四处巡视这间办公室,咖啡就在桌旁不远处,旁边的房间有洗浴橱柜,一张沙发不知睡过多少夜,那一张入夜盖的毛毯就在沙发边柜里,也是一拉就能拿到。
习卓楠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前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难怪,要离婚呢。
习卓楠深深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将那份协议书搁置在办公桌最底一层的抽屉里,拿钥匙锁上,穿衣出了事务所。
qiáng打起jīng神,驱车回家,打开客厅的灯,在外间洗了澡换了睡衣,关灯,小声推开卧室门,摸着黑,走到chuáng边,挨着chuáng畔躺了下去。
chuáng上的程淮迦依旧一动不动,直到习卓楠整个人放松下来,想要睡时,他才出口,问:“吃东西了吗?”
习卓楠身子一凛,说:“不饿。”但很快肚子里传来咕噜声。
习卓楠尴尬的笑,黑夜里,程淮迦自然是无法看到。
“厨房里有饭,吃了再睡。”
“好。”习卓楠犹豫着起了身,呆在那里想跟程淮迦解释些什么,末了也只能选择落荒而逃的去厨房寻了饭菜来吃。
程淮迦的厨艺很好,大学时专门跟家里面的厨师学的,当时习卓楠还调侃他,以后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能吃到他一辈子做出来的饭菜呢。
想不到没过几年,两人就相恋结婚,那会儿程淮迦也忙,很少会回来做饭,但只要习卓楠想吃,他都会亲自下厨,每逢生日,也会做得极为丰富。
习卓楠拿勺子舀粥喝的手一顿,看着厨房冰箱里冻着的十几道饭菜,及垃圾桶边角露出来的一抹白油渍,和厨房门口贴挂着的日历时钟,吓得又是一慌。
qiáng忍着将那些菜从冰箱里取出,一道道热来吃,垃圾桶里被丢弃的蛋糕也不嫌弃的拿出来,捧上了桌,一口一口吃着,心里难受之极。
等一切吃完收拾毕,重新回到卧室,习卓楠已经再也睡不着,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只能憋出一句:“对不起,我,忘了。”
“没事,你已经忘了三年了。”程淮迦说,“我们在一起那么些年,你能记住的有几次,结婚五年,还以为你能稍稍记得清一些,第一年,等你到十一点,第二年,凌晨一点都过了,你说你遇到第一桩人命案,我认了,晚就晚了,反正是你自己的生日,过不过对我都没什么损失。”
习卓楠无话可说,之后三年,他根本就忙到脚不沾地,市场的冲击,公司律师顾问的优越待遇差距,无数同行转行。
习卓楠需要让自己有理由支撑下去,习卓楠也不希望他和程淮迦一起开办的律师事务所砸在他的手里,他想要让这个律师事务所走进国际视线,才不至于觉得自己被落下了。
更主要的是,他实在离不开这个行业。
只是做得太过分,才导致这个结果。
“我以后会改的。”
“不用了,离婚协议书签了,彼此也就不用这么折磨了。”程淮迦说,已打开chuáng头灯,掀被下了chuáng。“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律师函会送到你的办公桌,早饭我会做好放在锅里,你吃不吃,随意。”
习卓楠睁眼,眼睁睁看着程淮迦灭了chuáng头灯,走出房间,开了客厅门,到外面洗浴冲凉做饭,之后到次卧换衣穿鞋开门上班。
一点点声音都像是一道催命符。
三天。
自己和程淮迦的婚姻,只能剩下三天了吗?
躺在chuáng上,习卓楠终究睡不着,起了身,把chuáng单被罩换了,丢进洗衣桶里,到外面洗澡吃饭,洗碗换衣,洗好的chuáng单被罩从洗衣桶里面取出,整理好叠进柜子里面,开门,留恋的再张望一眼,驱车上班。
一路过去,几乎所有的楼栋商区,都是属于程淮迦旗下的,关于程淮迦旗下公司各种商品报导层出不穷,高层楼上的巨大光屏上,也是程淮迦公司里面最当红的代言人的广告,及程淮迦有意往娱乐媒体界进军的宣传。
一行一行的侵吞和掌控,程淮迦用短短七年的时间,将原本就荣盛的程氏家族推到了最顶峰。
但程淮迦也知道每一领域都有月盈而亏的道理,越站在顶峰,所受到的风chuī雨打也会更多,所以开始往旁的领域扩军。
三年前程淮迦就是这么做的,然后吞并了房地产和新兴的网军界,如今最不让陈氏家族看上的娱乐界也要分出一杯羹,习卓楠很难想象两年之后,程淮迦和自己还在不在同一条线上。
差距越来越大,真的是时候放他走了。
只是心情一直沉重,到事务所的时候,还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李晓雅连忙迎上去,说:“习律师,你没事吧。”
“没事,陈曦来了吗?”
“来了,正等你呢。”
“恩,知道了。”习卓楠往自己办公室里面开门进去,到洗浴间又洗了一把脸,才开始将昨天落下的工作做完,眼角时不时触及到那个红绒盒,犹豫着还是将盒子拿起来,取出里面的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看着戒指闪耀,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一些,继续工作。
陈曦已得到李晓雅的通知,抱了一沓资料过来,问:“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廖警官那边说是得到了新的证据,我们需要去看看。
还有,另外那件抢劫案,被告提到和原告之前有一段关系,是被告忽然又联系他的,被告说以为原告对他有旧情,才会赴约,真没想过会犯罪,而且还是抢劫罪。”
陈曦把两份资料打开,递给习卓楠看,见到习卓楠手指上的戒指,惊讶的问:“师父,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之前见你这里的节奏,还以为你要跟谁求婚呢,速度好快呀,师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见过吗?是同行?”
习卓楠打开那两份资料,从头到尾极速看了一遍,重递给陈曦说:“作为律师八卦可以,有时可以增助案情,但有的八卦,会丧命的。”
把刚整理好的文件保存打印出一份,起身到打印机前取过来扫了一眼,递给陈曦:“你去查看一下兰文的案件死亡现场,把警局的新证据取了,我去会会吴东,如果没有意外,这件案子明天就会开庭。”
“这么快?没有通知啊。”
陈曦接过那份资料,就听李晓雅敲门进来,把一份法庭案件排期单给了陈曦,陈曦一看,真是被习卓楠给猜中了,正是他手中的那件□□案。
“这件案子性质恶劣,被告也不是初犯,法庭对这类案件本来就很重视,这庭的法官又是勤法官,他的排期一向很急,开庭快也是情理当中的。
赶紧准备吧,我先去了解下情况,你把警局的证据拿回来再说,今晚可能又是个通宵。”
“是,师父,明白,我马上去。”陈曦跟着习卓楠一起出了事务所,坐进电梯下楼,开着车子各奔东西。
□□案被告因为涉及刑事,此刻被关在公安审讯室里。
习卓楠到了之后,吴东正依据他跟陈曦所说的说辞,在那里跟警官辩论,警官被气得差点摔桌子,看到习卓楠进来,脸色更不好看。
警局的警察以正义公正为己任,维护社会对和平,但每抓一个犯人,都会有律师和他们抗辩。
依照保护每一个公民利益和权利的原则,将一个个罪恶之极的犯人减刑或是轻判,说实在的,这不是他们说希望看到的。
自然,也就渐渐形成了两者之间的互不待见。
苏奇阳和习卓楠认识了十几年,几乎是从苏奇阳一进入警局,两个人就因为一桩案子结识,之后各类案子互相之间对簿公堂的机会逐渐增加。
苏奇阳也就对这位律师存在着三分的忌惮,但凡碰上习卓楠出头的案子,苏奇阳是能避就避,能宽限就宽限。
不是怕了习卓楠,也不是不愿意履行自己的职责,实在是习卓楠这个人太难斗,在他手上经手的案件,无论多难,他都能给你打得毫无破绽,还让你输得心甘情愿。
只是这件□□案中,吴东实在是太过可恶,犯下了罪行,还找那么多的理由。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连续三次都是这样,前两次也是习卓楠帮他打的官司,官司结束,他连牢狱的边都没有够着,怎么不让苏奇阳生气。
此刻见习卓楠来,苏奇阳自然不乐意见,拿了记事本就出去,和习卓楠擦肩而过,理都不想理他。
习卓楠进审讯室,吴东一见他,就激动的拉住他的手说:“习律师,你可终于来了,赶紧给我出个主意,我究竟怎么样才能不坐牢,这一次真的是我冲动了,可那也不怪我啊,谁让她勾引我的,□□,我真的没罪啊。
要是当时的情况是你,你也不会忍住的,靠,到最后了反咬我一口,我就不该去那里,更不该相信她,就该把她绑起来,要她个十次八次的让她敢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