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个男的又来了,有一个月了吗?好像没有。
他头发没长长太多,一绺绺的倒是该洗了。
“哥,”我跟他说,“虹姐不在。”
2
虹姐是理发店老板,我是理发店学徒。
理发店不是正经理发店,也gān那种生意;学徒也不是正经学徒,没人要的小孩儿。
店里住了两年,虹姐管吃的。
如果真有人来剪头发,旁边破小区里的租户什么的,我就给洗头。
我没给人剪过头发,只用电推子给自己剃过。
3
“哦,”男人进来抽了一条毛巾往脖子上一围,在板凳上坐下,“洗个头。”
4
给墙上水箱里添了半壶热水,捞着水龙头套的皮管子往人后脑勺上淋。
“哥,低低头,都流脖子里了。”
他又往前趴了趴,捏着脖子上的手巾抹了把脸。
他穿了个衬衣,领子立着,旁的都洇湿了,我在后腰上蹭了下手,蹭gān了把他领子给反着挝到衣服里面。
5
男人应该没睡过里屋,反正我没见过。
里屋是虹姐招呼人的地儿,没人的时候我也能睡,一般晚上都没人,过夜贵,要三百。
我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那小区的,每回倒是真剪头发。
也不能说真,我见过他摸虹姐屁股,大腿应该也有,虹姐穿着裙子,他从下面伸进去摸的,该是都摸着了。
6
虹姐也没收过他钱。
剪头都没收。
7
“我……我给你chuīchuī吧哥。”
我没怎么碰过这个,都是虹姐给人chuī,我自己用不着chuī。
8
男人坐那看手机,没擦gān净的水又流到后领子里了。
我把他衣服领子翻出来,手指头扥着手巾伸进去擦了下,衬衣看着怪贵的,湿了不好。
chuī风机的风可热了,chuī的手烫,他头皮可能也烫,我不敢摸,把风筒举远了一点儿。
我没摸过别人,洗头不算,洗头的时候还有水一块儿淌。
9
“会剪吗?”他问我。
我赧着脸笑,摇头。
“李虹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是摇头。
10
之前没有过这样儿的时候,我杵在老座椅旁边,从镜子里看他。
专来找虹姐的就让人等,专来剪头的就让人走,他光坐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外堂就一个给客人的老座椅,虹姐都站着gān活,兴许还坐人腿上,定是贴着那人的。
他还看手机,我就坐到洗头的凳子上,拿刷子刷了遍洗头的白瓷池子。
11
“哥,要走了?”
他路过凳子旁边,转头问:“你多大了?”
“十八了。”虹姐都让我说十八。
“哦,去年十八,今年还十八。”
露馅儿了,我不好意思看他,脸对着光溜溜的池底说:“今年真十八。”
12
池底中央一个dòng,往里看能看见一点点儿下面塑料管壁透进来的光。
13
虹姐过了会儿就回来了,我跟她说那个一月来一次剪头发的人来过,她就给他打电话,笑盈盈地,让男人下次提前跟她说,她哪能不等他呢。
她手指卷着发卷儿,哼着歌,踢了鞋把丝袜脱掉,我看见她裙子底下又没穿裤子。
14
虹姐有自己的住处,这屋里太破了,她嫌。
我从里屋后头的门出去,把店面大门横插上,又回里面放下层布帘子,就算关张了。
两间房就我一人,脱光了,在洗头的池子蓄水,然后拿毛巾擦一遍。
天太热,每天都给汗洗过一样。
15
chuáng上铺着扁竹条的席子,有些片子断了,剩了层网布和线头,用手抠的。
我没想抠,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就放上去了,等竹片断在手里的时候才醒过神儿来。
今天没有,抠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在开里屋的后门,可能虹姐回来拿她的丝袜,我刚刚看见它挂在外堂架子上。
我套上裤衩,从chuáng上翻下来去迎她。
16
门一开是个大黑影,我摸着灯绳儿,咔嚓,屋里亮了,是白天那个男的。
我退了几步让他进来:“哥,虹姐走了,你要不给她打个电话吧。”
他没说话,沉着脸,直接坐到chuáng边,把我刚刚抠起来席片子又压下去了,他裤子看着也挺好的,别给刮坏了。
17
他有里屋钥匙,我居然还以为他没进来过。
怪不得虹姐不收他钱。
18
“你睡这儿?”
“有事儿我就睡外头,把席子给我吧哥,我出去睡。你给虹姐打电话吧,她刚走没一会儿。”
“睡里面去。”
“啊?”
19
他解开衬衣扣子,脱了,往chuáng角一扔,又解开皮带,脱了,再往chuáng角一扔。
穿着内裤躺下来。
他内裤是紧的,不和我的似的是平角大裤衩,我忙移了眼。
20
“关灯。”
我去把灯拉了,站在chuáng边,想说话——席子还被他压着,没法出去打地铺。
“上来。”
他不耐烦了,我吓得蹬了鞋爬上chuáng。
21
我很怕别人嫌弃我,被人嫌了就得被赶走。
我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就被卖到另一个地方,这家没孩子,还送我读书。
后来他们有小孩了,嫌我,我就被扔了。
22
如果男人生气了,告诉虹姐我就完了。
他和虹姐的关系我不明白,肯定和别人不一样就是了,虹姐每次见他都高兴,哼儿曲,和其他人办完事儿就总要骂人。
我也觉得他比那些人长得俊,虹姐心情好也挺正常。
23
有钥匙,可能也不只长得好,我也不知道。
24
我紧靠里面躺,蹭着墙边贴的报纸,不敢动,没一会儿又出汗了,报纸黏着大腿很难受。悄悄翻了个身,弓起身用膝盖顶着墙,接着又害怕屁股会碰到男人。
长吐了口气,该去想点儿别的事。
想虹姐吧,我也没别的能想,猜猜她明天中午买的凉皮加不加辣椒。
25
“怕我?”
他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不,不是。”
“你和李虹什么关系?”
“虹姐捡的我,我帮她看店。”
“你知道她gān什么营生的吗?”
“嗯。”
“怎么不出去找份工?”
“虹姐让我看店。”
26
一声嗤笑。
27
我额头抵着墙根,他应该还愿意跟我说话吧?
“哥,虹姐不是说让你给她打电话,她就等你吗?”
“没她事儿。家里那女人烦,出来睡。”
“……你老婆吗?”
“快离了。”
他也翻了个身,膝头从我大腿边儿上蹭过去。
28
我不该说话,感觉他烦躁起来,声音压着火儿的呛,连换了几个姿势都不舒服。
他坐起来说:“没个风扇?”
我也忙坐起来,要从他腿上爬出去:“没,哥你在这儿睡,我出去睡吧,人少了就不热了。”
他拽我里面那只手的腕子,我没撑牢,一把摁在他腿上,我挺沉的,他该是很疼,咂了下嘴直接把我摁回里侧的chuáng板上。
“你什么毛病?”
他又火了,我不敢说话。
29
我平躺着,怯生生地看他,他上身猛地一俯,抓着墙上的旧报纸撕下来一片,坐回去折了两下当蒲扇。
夜里十点多了,如果他静下来没一会儿就能凉快。
他塌着背呼呼地扇,又躺下来,翻个身侧着,能听见他沾着汗的皮肉和凉席蹭出黏糊糊的声音,他一时半会儿肯定睡不着。
30
“哥,要不你擦个澡,我把席子也擦擦,过后就凉了。”
31
我给他放了水,他顺手抽了个毛巾扔池子里浸了,回身坐凳子上。
“会洗头,会不会帮人擦澡?”
32
他垂头坐着,我从后头隔着手巾给他擦背。
他挺瘦,比虹姐的那些人瘦多了,能摸得着背上的骨头,但比我壮点,后脖颈到肩头都附着一层肌肉,搓着有种神奇的肉感。
我猜他生在好人家,背上每一块儿都和我肚皮一样滑,我忍不住用空手心蹭了一把,又好像烫了手似的缩回来。
33
外堂也没开灯,吊扇卷着湿热的气打旋,水汽一下就给chuī凉了。
不知道前面他够得着的地方还用我擦吗?
“哥,前边儿……”
他立马转了头,大手搭在我肩膀头,手心很热,热得我脑子一空,他另一只手握着我手背,带着手巾往他胳膊上捋,我全身都僵了,呆愣愣地跟着他动。
“哎!”
他叫我,狠狠捏了把我手骨,这一下疼,我才回过神儿,他是搭着姿势给我凑方便,好继续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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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壳猛地回了血似的,脸都胀疼了。
35
我给他擦得仔细,水换了好几拨,他身上全都凉飒飒的。
啪嗒,一滴水打在他大腿上,我看他,他也看我,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汗。
一个小水印儿留在腿上。
脏汗滴在他肉上,我臊得慌,用手巾去擦,却又有种怪异的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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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贴上我额头,横着,一直抹到脸侧,刮到下巴,我汗都给他蹭了去。
他带着手心里的一层水光,往下,往下,脖子、胸膛,攥住了腰。
我浑身颤,他该是摸出来了,不知道他怎得一用力,我就栽到他肩膀上,腿软了,膝盖被糙水泥磋得生疼。
“哥……”
我叫,小小的声儿,胸腔里却是咚咚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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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身也光着,汗爬过我脖颈、后背,成流下淌。
他身上清凉,凉后又透出来热。
小时候老觉得爸的手比妈热,他就是那种男人的热,我多久都没再碰过,现在快要把我从外到里地烧着了。
我头昏呼呼的,猛然感觉夏夜的空气真凉,远不抵我胸膛里热,真神奇啊,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飘飘然的却又有莫名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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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发了烧似的没劲儿,垂着头跪在地上。
我看见他裤裆里的那个东西,直挺挺戳向一边,顶得布料紧绷。
啊,我傻了一秒,他的手从后面爬过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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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是这种事!
我倏地炸红了脸。
40
这是虹姐的那些事,那些发生在光天化日下的暗角里的,躲着藏着又明目张胆的,那些脏啊恶啊的。
他越来越粗bào,整条胳膊上全是我的汗。
我害怕了,不是怕他,是因为我竟觉得这事这么得好,我只想让他更用力地摸我,我颤着心,不住地往他怀里靠。
两年里别人对虹姐的嗤鼻,这一刻看着男人的脸竟然全忘了,如果他能……他能抱抱我,该是多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