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我那条黑色的衫子,你给我放到块儿去了?”
“今天开学,你要穿校服,找什么衫子啊!”
乔北染夹着二指拖,懒洋洋的拖拉到院脚的水龙头底下。夏天的暑气还没完全消除,十七八岁的少年,顶着一脑门子的汗,就佝着腰任由哗啦啦的自来水淋了个痛快。
可惜水声还没响多久,厨房门口就窜出个头发半白的小老太太,挥着柄白晃晃的菜刀中气十足地吼道:“夭寿哦,屋里洗手间不让你用啊?”
乔北染撇了撇嘴,跟着大马猴似的蹲在青石板上,呸了几口白牙膏沫:“天太热了,昨晚我就说要开一夜空调的!”
乔北染的奶奶年过七旬,在老乔家是从童养媳做起的。那个时代的人,上有公婆压着,下有孩子要养,“节省”二字是带在骨子里的。这不,日子刚过完三伏,老太太就勒令,家里开空调的时间不能超过五个小时。
“你知道什么?你以为空调是好东西啊?你这天天开,日日开的......你到哪里去?早饭做好了哇,你吃了在走!”
乔北染今天开学,他得到校门口去堵人!拎着个书包正准备闪出家门,就被唠唠叨叨的老太太逮了个正着:“奶,我不吃了,我上学也迟到了!”
“那你也得吃了在上学啊!”老奶奶揪着乔北染的T恤下摆不放,“外面东西都不gān净,都是地沟油、老鼠肉。听奶的,吃了再上学不迟。”
乔北染挣了两下没挣开,气冲冲地咕咚完桌上的豆浆,踹了两个jī蛋就往门开跑:“成了吧,我走了,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
“中午咋不回来,北北啊,北北.......”
一走出家门,乔北染也不管老太太在身后说话,窜着步子往前狂奔。肩上单肩背着的黑色帆布书包,也摇摇晃晃跟着节奏律动起来,开口的拉链处,险险地甩出一角嫩粉色的纸片。
“染哥,哎,染哥哟!”
冯召早上被他妈的巴掌不怎么亲切地叫醒,还粘着半拉眼屎的小眼睛瞅着前方的背影瞬间来了jīng神,
“哎吆我去,染哥,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弟有生之年,居然被迟到大王赶在了前面?”
乔北染睃了他一眼:“我还不能赶个趟儿,抓住点好好学学的尾巴边?”
“你摸着良心讲,你自己信么?你怕不是憋不住,藏着□□去炸学校吧?”冯召说着就拽上了乔北染的书包,“哎吆,这是什么啊?染哥少女心了啊!”
“滚蛋,”乔北染被冯召贱嗖嗖地声音激出一身jī皮疙瘩,推搡了对方两下,将拉链给拉了个严实,“有骚到学校,冲何大嘴发去!”
“咱两还指不定谁憋着骚呢!”
乔北染自觉让人抓了个小辫子,磨不开面地垂头快走。
“哎,走那么快gān什么,这不聊天了嘛!”冯召不依不饶地跟上去,“是给暑假那个‘白雪公主’的吧?那妹子到底什么样啊?你真打算在校门口堵人家啊?”
冯召瞅着乔北染这样,觉得自己暑假去舅舅家,没能参加学校组织的暑假季晚会有些亏了!原本这个晚会,是自己撺掇着乔北染和另一个好基友何有言一块儿去的,结果当天下午却被他妈拉壮丁,带到乡下舅舅家帮忙了。
等三人一聚头,这才知道,当晚有个话剧的“白雪公主”,孤傲冷艳地勾走了他们乔·杠把子·北染的魂。
“别不说话啊,到底长什么样啊?叫什么名字?那个班的?家住何方......呜呜......”
乔北染烦不胜烦,勾着冯召脖子就将整个jī蛋塞进对方嘴里,大有要噎死对方的打算:“话这么多,你家jī下巴都给你一个人吃了吧!”
“呜呜......呜呜......卧槽,蛋也不帮我拨个壳就塞!”
乔北染一脸鄙视的瞅了他一眼,却不想在转角撞到了个硬邦邦的身体:“哎,对不起啊.....”
撞到的人穿着肥大的校服,垂着头,厚重的头发帘耷拉在额前,没看清长相。
乔北染有心想扶稳还在摇摇晃晃的人,却被对方一巴掌呼开,脸色不好地退后一小步:“转角没看清而已,又不是故意的!”
“没事。”少年的声音很小,也许是还没变声完全,低低哑哑的,有着不大好听的委屈感。
乔北染从小调皮捣蛋,自认为江湖气十足,很是看不上这种娘不垃圾的破小孩。拧着眉毛,扒拉了下少年的胳膊:“小孩,这个jī蛋算哥哥赔给你的,坚qiáng点,别哭鼻子成么!”
“......”少年这才抬起头,冷冷淡淡地瞥了眼乔北染,转身就走了。
乔北染觉得少年的样子有些熟悉,但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看着对方的背影,gān巴巴道:“啧,死小孩,真没礼貌。”
冯召噗嗤一笑:“染哥,你还要人家和你来个‘对不起、没关系、谢谢你’的文明对白啊?”
乔北染撇撇嘴:“这不应该么?搞得像是我要揍他似的......”
“别说还真像!”冯召说着比划了两下,“你看啊,他才到你胸口这么高,又瘦不拉几的,你刚一皱眉,我都以为你要一拳送他出地球来着。”
“还不是你嘚嘚巴巴没完没了,我才撞着人的!”
“我就是问问那‘白雪公主’长什么样?我对嫂子有好奇不行啊?”
乔北染将眼神从前方少年身上移开,“就是——瘦瘦小小的、皮肤好像也白。虽然舞台离得远,但我当时看着她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那里念台词,我当时就觉得跟被闪电击中一样!”
“哥,你控制一下!”冯召笑得极其猥琐,“你这表情真的——骚啊!”
“滚你丫的!”乔北染觉得跟这货聊不来什么叫“怦然心动”,送了个无影腿,就朝着教学楼走,临了了从书包的夹层里掏出个粉色的小信封,将整个书包丢给冯召,
“帮我带回教室,和秃哥说我迎新呢!”
“染哥,情书啊?!”
“滚、滚、滚滚滚!”乔北染被冯召的大嗓门喊的不好意思了,幸得暑假晒的黑黢黢看不太出来。
他有些紧张,捏着憋足了一个星期的情书,就往心上人的班级走。余光瞥见粉色信封上的人名,心想:妹子哪里都好,就是名字太男性化了——杨钦舟。
很久很久以后,乔北染无意在网上看到了一个新兴名词,感受颇多——女装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