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站时,何似把伞递给徐见澄。
徐见澄惊讶了下。
“你拿着吧,我近。”何似二话没说qiáng硬的把伞塞给徐见澄,然后便顺着人流下了地铁。
何似家离地铁站还是有段距离,五六分钟的路,说不长不长说不短不短。
这么看何似心还挺软的,但当出了地铁站,何似想起自己校服外套还在徐见澄那里,何似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真是烂好人。然后把书包举在头上一路小跑回家了。
今天回家晚,到家的时候,何文远已经回来了。
“吃饭了吗?”
何似说了声“没。” ,然后就进屋了。
拉开书包,最上面几层书都被泡洇了,书皮皱皱巴巴的,幸好还没怎么记笔记,不然墨水洇开真的惨不忍睹。
门关上又开开。
何文远站在客厅里喊“出来吃饭!”
何似一看,这菜明显是刚从饭店打包出来的。不知道加了多少油,灯光一照,显得油光满面,看着就没什么胃口。
旁边还放了碗刚泡好的板蓝根。
“我不怎么会做饭,这些都是刚从餐馆打包上来的,趁热吃吧。”
何似听了这话牙疼的厉害,四十好几的人了还不会做饭,您当自己是大爷啊?
他找了个碗,盛了点清水,涮着吃了几片菜叶,然后又喝了药,便胃口全无,要是沈欢在,怎么着也不会让他吃外面的饭。
何似冲了个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就往chuáng上一瘫,把chuáng单洇了一小块。
在学校混了一天,累的浑身腰酸背痛,gān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本来打完篮球对着作业就特别容易犯困,何似瘫在chuáng上,这一瘫直接把一个晚上睡过去了。等他起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六点。
何似合衣躺在chuáng上,作业一笔没动,傻愣愣地望着卷子上一片空白的卷子,烦躁的揉了揉脸。收拾了一下背着书包就准备出门,临走前他突然想起自己长袖校服还在徐见澄那里,想了想,还是从衣柜里又拿了件备用校服。
何文远不知道起来多久了,道“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何似沉沉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然后用脚带门走人。
何似早早的到了学校开始补作业,大家不一会儿零零散散都来了,早自习马上开始了。
徐见澄卡点进教室的时候,看见何似还在奋笔疾书。
“别补了,英语老师上课特别严。下课我借你抄。”
英语老师胡月月是位中年妇女,书教的不错,就是脾气爆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天天更年期。没事就要把人叫到办公室敲打你几句,要是脸皮厚的还好;脸皮薄的,白着脸进去,哭着脸出来。
“还有,你的校服。”
徐见澄把自己的作业和何似的校服一起递过来。
“谢了。”
徐见澄的卷面gāngān净净,字母选项笔画写的不大不小,不像何似,写选择题答案的时候总是把框撑得满满当当的。
何似拿过校服,闻着上面一股雪松味,gān净纯粹的木质香,他把自己身上从家里穿出来的校服脱了下来,塞在桌箱里,换上了徐见澄给的。
R中英语水平普遍都很高,这跟平时课堂教学内容有很大关系。胡月月的英语早自习一般是带他们赏析原文名著,今天讲的是《了不起的盖茨比》。
坦诚说,胡月月的讲义做的很认真了,节选段落中一些生词和长难句底下还附有paraphrase,真的是很用心了。
何似看过中文版,英文版也勉qiáng能顺着捋下来,他偏了下头,发现徐见澄在看原文的《芬尼根的守灵夜》,这种意识流小说对何似来说填鸭子式的qiáng迫自己略读一遍就完事了,看多了头疼。
“诶!”
一只小胖爪在何似眼前挥了挥。
“?”
“小组讨论了。” 李思佩不好意思的朝他笑道,她一转过来把手搭在何似的课桌上,何似大半个桌子立刻就被填满了,他只好把自己的手从课桌上拿下来,耷拉在椅子旁边。
“讨论什么?” 何似半个身子倚着墙,软塌塌的。
“讨论你最喜欢哪个片段呀。”
小组讨论在何似的印象中就是转过身来大家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唠嗑扯皮,很少有认真讨论的时候。等到老师巡查经过身边的时候再装模作样的说上几句,老师一走便立刻恢复原形。
李思佩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望着何似,像李思佩这种重量级的,难得眼睛依旧这么大,又亮又澄澈,要是瘦下来肯定是个美女。
“咳,哪个片段呀。” 何似意识到不应该长时间的盯着人家女孩子,他下意识的瞟了眼徐见澄,还坐那八风不动的看书呢。
“我最喜欢……”,“我最喜欢片段是他俩站在树下望着那位电影导演和他的女演员……他们站在树下,慢慢贴近,一整个晚上,只为了一个吻……?” 何似忘了原文是怎么说了,但是确实整部书里这段话给他的印象最深,说不出的难受。
“Almost the last thing I remember was standing with Daisy and watching the moving-picture director and his star. They were still under the white-plum tree and their faces were touching except for a pale, thin ray of moonlight between. It occurred to me that he had been very slowly bending toward her all evening to attain this proximity, and even while I watched I saw him stoop one ultimate degree and kiss at her check.”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我和黛西站在一起,望着那位电影导演和他的大明星。他们仍然站在那棵白梅树下,脸颊几乎贴在了一起,只隔了一束暗淡的月光。我意识到,他整个晚上一直在慢慢地向她弯下腰去,终于和她贴得那么近。从这里望去,我看见他弯下最后一点距离,亲吻了她的脸颊。)
适逢胡老师路过,脸上难得的露出赞许的表情,皱在一起的褶子都少了许多。
徐见澄是难得的纯正的伦敦腔,要知道B市人说话有吞音习惯,导致他们班很多人说英语都会辅音重读,不仔细听还好,一旦较起真来就有些怪怪的。虽然口音在日常jiāo谈中并不重要,但是好的口音确实让人听起来如沐chūn风。
“我也喜欢这段。” 徐见澄对他笑了笑。
一节早自习就这么糊弄过去,一想到大家之间的差距这么大,何似脑仁又开始作痛。
趁着早自习和第一节课还有十五分钟,何似一边疯狂补作业,一边顺口问道“你知道上校本那化学实验室怎么走吗?”
“你上化学?”
“嗯哼”何似手忙脚乱的抄作业,回了他一个鼻音。
“巧了,我也。”
“你们化学校本课程一般都gān什么啊?”何似把补完的英语作业推到徐见澄桌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帮自己jiāo给英语课代表,然后埋头补数学作业。
“做实验。”徐见澄回道,他把何似和自己的作业岔开,分别塞进课代表那一摞收好的作业不同层里。
“哪种?”何似被眼前的数学大题步骤给难住了,他觉得徐见澄好像写错了,但又具体找不出是哪里。
“课外实验。”徐见澄jiāo完作业,用左手直着头,侧脸看着何似补作业。何似补得投入,全然无发觉。
他好乖啊。
“你有吃的吗,我特饿。”何似算到一半,肚子饿的够呛,本来他平时晚上写完作业都要再吃点夜宵,他是少食多餐那种类型,昨天直接睡过去了,再加上又没吃早饭,何似觉得饥火烧肠,都快饿痉挛了。
“我?”徐见澄挑了下眉。
何似回头瞅了他一眼,和徐见澄的视线直直地对上,但很快又闪开,继续埋头补自己的作业。
“我没有啊。“
一般男生,除非有女朋友,不然上学的时候很少带零食吧。
徐见澄刚准备叫吴忧,前面的李思佩就转过身来,捧着一堆零食,有薯片、巧克力棒、威化饼gān、水果gān……把何似半个桌子都堆满了。
“都给你吃。”
“都给我的?”
李思佩点了点头。
何似惊讶地看着李思佩,半响才笑了笑,露出尖尖虎牙,“谢谢啦。”
“你想好参加什么社团了吗?”徐见澄问道
“社团?什么社团?”何似补地笔下生风,希望能赶在上课铃前吃上零食。
“每年学校都会举办社团招新。这周周五下午就有。”
城里人就是花样多。不过何似没说出口,而是张嘴“啊”了一声,其实他就是想感叹一下,但是徐见澄理解错了,“是要我喂你吗?”
“?”
徐见澄撕开一包威化饼gān,挨根儿给何似喂。
“我是商业社团。”
“商业色团?” 何似含糊不清的道,“这斯gān嘛的?”
“哟!徐董!徐董亲自下场喂食喽这是。”正巧吴忧收化学作业收到最后一排。
“就是拉赞助,组织策划活动,参加商赛之类。出国的话,写申请书上能加分。来吗宝宝?” 吴忧打趣道
宝宝?什么傻□□称呼,不过何似没说什么,他现在一张嘴就开始满嘴掉渣,何似试图把数学作业上的渣都chuīgān净,结果渣子越chuī越多,何似自bào自弃的在一堆渣儿里奋笔疾书。
“我们一帮都是商业社团的,我是吴总,你旁边这位是徐董。”
“其他的呢?”何似好不容易咽完,徐见澄又塞上一根。何似不准备出国,对商业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航模、街舞、音乐… … ”
何似啃着饼gān嘴里鼓鼓囊囊的,跟只小松鼠一样。
吴忧手贱戳了戳何似腮帮子,差点把何似嘴里的东西戳出来。
“你丫!”
“我错了,我错了。”
吴忧抱着一摞化学作业掩门而逃。
第一节课是历史,对于理科班来说,这学期是他们高中生涯最后的半学期历史课了,等到他们十二月考完会考,历史地理政治这些文科在高中阶段就彻底与他们无缘了。
会考其实照着教育局发的例题册背就行了,理科班上理科课的时候鸦雀无声,劲儿都憋到文科课上,闹腾的很,底下gān什么的都有。老师知道大家都能过,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似虽然选的理科,文科却也不相逊色,但他最后分科的时候还是报的理科。
何似文科基础牢这还得益于他小时候看书看得多,沈欢没空天天带着他,就给他撂几本书,让他自己一边儿看去。
何似小学就把高中大部分必读书目读完了,让他不知不觉养成了速读的习惯,一本新华字典那么厚的小说,他两三个小时就能读完,翻页速度奇快,一目十行不是chuī得,文科考试临考之前过一眼提纲基本就能记个大概,考试做选择题的时候凭着速记又快又准,只是大题也就扯个囫囵吞,但分数也不太难看,每次都八十以上。
不过这也就是高一的文科能让他这样,但这也让他养成了粗粗拉拉看题不仔细的毛病,理科因此也没少丢分。
何似朝徐见澄那里瞥了一眼,看见他趴在桌上,手塞到桌箱里打游戏。
他想了想没戳徐见澄,而是打开游戏界面给他发了个邀请。
徐见澄趴在胳膊上,侧头露出了双眼睛,“打双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