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时候安年在吸烟室里被人拽住了。
谢褚把钱塞给他,忿忿地往凳子上一坐,满脸纠结。
两个人都不说话,安年捏着烟等他开口。
“我不能借钱!”
等来的是谢褚眉头紧皱的一句结论。
“怎么了,你明天还我不就行了?没钱准备走回去?”
谢褚烦得直搓手,还有点犯瘾头了,嘴里发gān。
抬头盯住安年手里的五十,一张钱成了一杯酒,然后是两杯、三杯、四五杯……李淮做的对,不能往他手里放钱。
把手一团,锤了一下自己的太阳xué,拟作自我鼓励,下定决心起了身,“唉,反正不能借!谢你了。”
“你等等。”
安年没有把钱收回去,反而丢了烟继续掏钱包:“你有多少券要换的?”说话急,怕谢褚跟躲鬼似的躲了,最后一口烟喷在了谢褚脖子上。
谢褚呛得咳,“不换了不换了。我对象不让我拿钱。”
安年沉吟,诧异地问:“你结婚了?”
这话问得饱含歧视,谢褚不乐意了,回头和他对峙;“我怎么就不能结婚了?”
同性婚姻合法还是近两年的事,提起结婚,寻常人的第一反应还是异性结合。
“你老婆不让你碰钱?”
谢褚张口准备反驳,最后只冒出来两个音:“啊?嗯。”
安年轻轻扬了一下头,笑得耐人寻味。又叼起一根烟,不点燃,偏着脑袋堵着他,把他的表情看了又看。
“好赌?”
“关你屁事!”谢褚搡他。本来觉得这人是好意,多跟他解释两句,没想到管得比李淮还宽。
“又不抽烟……你喜欢喝酒?”
提到“酒”,就唾液腺失控,吞咽的小动作让安年把他的那点癖好猜得一清二楚。
得到想要的答案,对方把身子挪开,掏出手机递给他,“给你老婆打电话,申请个额度,她转钱给我,我把钱给你,不算借的了。”
谢褚借了手机,再度陷入迷茫。
“我不记得号码。”
安年挑眉,有些意外,咬了咬滤嘴,准备说什么,但直到抽回手机也没再开口。
谢褚见他不烦人了,才嘟嘟囔囔地往外走。
并不知道身后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看。
看他的背影,也看地上明与暗的一道分割线。
封城的时间比想象中持续得要长。物资由政府调配,倒并不见得紧缺。只是街上的气氛眼见得严肃起来。不自由,不自在。
而且谢褚他们公司开始要求加班。
大家都意识到是出事了,只是风声很紧,什么都猜不出来。
值班到凌晨,李淮给他送宵夜。两个人在值班室里窝着,一边吃一边看电影。
“新手机好用吗?”耳朵有点冰,被李淮沃在手心里。
“嗯嗯。”谢褚咬着汤圆馅儿,看得聚jīng会神,答得敷衍。
怕被临时查岗,温存了没多一会就催着李淮回家。
两人隔着窗户招招手就算道别了。
李淮盯着保安亭里那点暖huáng的光,觉得自己怎么爱都爱不够。
大概是站得久了引人注目,玻璃上印出谢褚的脑袋瓜。窗户一拉,谢褚歪着帽子探头出来,用气声吆喝:“天黑了外头冷,快回去吧!”
李淮冲他点点头,转身融入黑暗里。
如果早知道后来事情会坏成那样,谢褚当晚一定不舍得放他走。
那是李淮。
那是他的李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