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张羡鱼先把藏在行李箱里层的现金拿出来清点了一遍,不多不少,刚好还有八千块。加上银行卡里的一万七,一共还有两万五千块钱。这就是这些年他跟张建国的全部家当了。
其实这些年在村里做法事,赚的钱也有一些,只是除了他们爷俩儿的开销之外,张建国每个月还要给资助的贫困学生打钱。这么一划拉下来,也就没剩下多少了。先前张建国倒是给他攒下了五万的学费。但是张建国查出肺癌之后,住院用药都要花钱,再加上葬礼的开销,最后还剩下一半。
张羡鱼盘腿坐在被子上,在心里算了算接下来的开支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两万五也够他jiāo四年的学费跟住宿费了,但是大学期间的生活费还没有着落,况且,他也不能只靠这么点钱坐吃山空。
他来的时候查了查江城的物价,光是酒店住宿一晚就得一百多,再加上吃饭和jiāo通,这暑假一个月就得开支不少了。
“看来得尽快找个工作才行……”张羡鱼小心的将钱跟卡收好,简单洗了个澡就休息了。
*
次日一早,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来,张羡鱼就出门去找工作了。他打算先到江城大学周边去转一圈,如果能在江城大学周边找个工作最好不过,这样开学之后,他也能继续做兼职。
下楼的时候意外又碰见了昨晚的小李总,对方也从楼上下来,似乎昨晚过得相当不错,长满绒毛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意,细长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晃去,好几次差点打到张羡鱼身上。
张羡鱼目不斜视,权当做没看见。电梯门开了之后就往外走去。
他按照导航,先在江城大学附近的店转了一圈,发现离学校比较近的几家店都已经招满人之后,只能无奈的扩大寻找范围。只是如今暑假已经过了一半,大部分招暑期工的店都已经满员了,还愿意招人的,却又不要暑期工。张羡鱼挨家问过去,一整天竟然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眼看着太阳已经下了山,他只能先回酒店,明天再继续找。
回去的时候,酒店大门意外的关上了,张羡鱼上手去推,一下没有推开,又加了一把力气才把紧闭的大门推开。只是这大堂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
张羡鱼的闯入,似乎打破了某种对峙,被两个保镖护着的胖老头;穿huáng色法衣的中年道士;还有双眼通红、身上长满细细绒毛的小李总,三方人马的视线都被忽然闯入的张羡鱼吸引了。
张羡鱼仿佛丝毫没有察觉现场的异常一样,轻飘飘暼了一眼,转过头镇定自若往电梯方向走。huáng衣道士和小李总很快将视线从这个普通人身上收回,不善的看着对方。
“臭道士,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劝你少管闲事!”
小李总脊背微弓,双臂下垂,人类的五指已经变成了shòu类的利爪。
“李家欠的债早两代就该还清了,你休要贪得无厌!”huáng衣道士右手执桃木剑,左手掐诀,随时准备攻上去。
小李总嗬嗬怪笑两声,“五圣神的yīn债,岂是尔等说还清就还清的。李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得给我背着这债!”他话音未落,整个人便猛地跃至半空中,朝huáng衣道士扑去。
张羡鱼看看迟迟不下来的电梯,再看看勉qiáng招架渐渐露出颓势的huáng衣道士。嘴唇微动,终于忍不住出声,“要帮忙吗?”
huáng衣道士抽空瞥他一眼,嗤道:“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孩儿,赶紧上去,小心看热闹丢了性命。”
张羡鱼:…………
口袋里捏着符纸的手又缓缓拿了出来,正好电梯下行,片刻后就开了门,张羡鱼走进去,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彻底隔绝了大堂的动静。
那道士不是五圣神,或者说五猖神的对手。张羡鱼本来想帮一把,但是既然对方不领情,那便算了。
回了房间,张羡鱼先去冲了个澡,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浑身都是粘腻的汗水。
洗完澡出来,桌上的手机在微微震动,张羡鱼擦着头发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竟然是同村的发小张少郢打来的。
“喂?少郢哥?”
张少郢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先是问了张羡鱼近况,接着才责备似的说了他两句,说来江城也不跟他打个招呼。
“我昨天才到,还没来得及联系你。”
张羡鱼靠在窗户边打电话,脸上是放松的笑容。张少郢是村长的儿子,比他大八岁,现在是江城某个区刑警大队的。虽然从他工作后两人联系的就少了。但张羡鱼小的时候,几乎是张少郢带着他漫山遍野的玩儿大的。因此两人一直很亲近。虽然许久没有联系,但并没有生疏。
两人随意的聊了一下近况,张少郢那边似乎还在忙,跟他约了明天上午一起吃饭后,就匆匆挂了电话。张羡鱼将手机揣进口袋里,舒展手臂伸了个大大懒腰,正准备关窗睡觉,就见一道异常敏捷的黑影从面前蹿了过去。
张羡鱼探出身看了一眼,只看到个模糊的背影,似乎是小李总。
看来huáng衣道士果然没有抓住那个五猖神,张羡鱼关上窗户,早早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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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张少郢约的中午十二点,张羡鱼就没有早起,十点钟才洗漱出门。酒店大堂一如既往的冷清,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是住客没出现,而是这酒店的生意本来就不太好。
昨天的胖老头和huáng衣道士都没见人,反倒是四五个工作人员聚在前台聊天。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四五个女人聚在一起,张羡鱼都不用靠近,就将她们的对话内容听的一清二楚。
“哎,你们说小李总是不是真的让脏东西缠上了?”
“当然是真的,昨天李总不是连道士都请来了吗?听说那脏东西都上身好几天了。”说话的人笑嘻嘻的看向格外沉默的前台,促狭的挤挤眼,“莉莉你前天晚上不还跟小李总在一起吗?上没上身,你最清楚了吧?”
莉莉面孔一阵扭曲,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几人见她神色难看,不敢再撩拨,又换了新的话题,转而议论起自家老总请人到底花了多少钱上。张羡鱼全听在耳里,见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后,就快步出了酒店。
这五猖神他还是第一回 见到,所以难免有些好奇。以前的老话常说“北狐南五通”,里面的“五通”说的就是附身在小李总身上的五通神。又叫五圣神,五显神或者五猖神。
五通神最兴盛的地界要数吴城。上方山的五显灵顺庙据传十分灵验,每年的八月十七是五显神生日,有不少外地人都会赶到上方山去向五显神“借yīn债”。据说只要能从五显神处借来yīn债,就能财运亨通,家道兴旺。
但是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上方山借来的yīn债,看起来好使,但却是实打实的高利贷,任凭你子子孙孙世世代代,也别想还清。而且五显神不是正统的神灵,这些邪神的脾气都十分乖张bào戾,一旦没有按时供奉,它不但会收回先前的财运,甚至还会到借债人家中作乱。
就是不知道这小李总家,是哪一位去借了yīn债。
张羡鱼脑子里胡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到了公jiāo站台。吃饭的地方在光明广场,坐公jiāo过去四十多分钟,时间还算充裕。
提前到了地方,张羡鱼等了小半个小时,张少郢也到了。他一米八几,因为常年健身肌肉壮实,明明只比张羡鱼高个几厘米,但是视觉效果看起来比张羡鱼要壮了一大圈。
两人像小时候那样击了下掌,张少郢打量了他一圈,笑道:“怎么还是这么瘦不拉几的。”
张羡鱼撇撇嘴,他就这样,怎么吃也吃不胖,“你这是去非洲了回来的?”张少郢整个人黑黝黝的,跟非洲同胞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色了。
“最近在查个案子,满大街的调查证据呢。”张少郢耸耸肩,点了两罐啤酒并三菜一汤,“不说这个了,听我爸说,你提前过来找暑期工的?找到没有?”
张羡鱼垮下肩膀,丧气的摇摇头,“都不招人了,我下午回去的时候再顺便看看。”
张少郢挑眉,递给他一张名片,“我就知道,这是我一个朋友,他在江城大学附近开了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正在招人,待遇还不错,你联系他去看看。”
没想到出来吃顿饭还有意外之喜,耸拉的眉眼立刻jīng神起来,张羡鱼收起名片,笑的眼睛都眯起来,“谢谢哥,要是成了我请你吃饭。”
张少郢举杯跟他碰了一下,两人就着菜喝完酒,下午张少郢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张羡鱼则按着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约了下午直接去便利店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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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面试很顺利,张羡鱼形象好,又是江城大学的准学生,虽然全职只能做一个月,但是对方看在张少郢的面子上,还是破例录用了。
跟对方约定了明天一早正式报道后,张羡鱼就喜滋滋的回了酒店。解决了工作问题,接下来只要再找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就行了。
在外面随便吃了碗面对付了晚饭,张羡鱼哼着歌儿回了酒店。他还没来得及踏进酒店大门,门就被从里面推开了,见过一面的huáng衣道士捂着胸口从里面冲出来,看见张羡鱼时楞了一下,接着大吼了一声“别进去”,就踉跄往远处跑了。
张羡鱼眉头微动,难道是那五通神又搞事了?
顺着敞开的大门走进去,酒店大堂漆黑一片,跟外面明亮的天色比起来,里面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张羡鱼眨眨眼睛,缓了片刻才适应黑暗。
大堂里没有一个人影,但是耳边却隐约传来窃窃的调笑声。张羡鱼皱起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破邪符,“擒捉yīn霾,破斩邪jīng。霹雳大震,天地肃清。玉清令下,火急奉行。急急如律令。破!”
明huáng符纸在空中不点自燃,酒店内yīn暗瞬间被驱逐,重新恢复亮堂的酒店大堂里,一只浑身长毛的猿猴将一个衣裳半解的女人压在身下,正准备行好事。
忽如其来的光亮让沙发上的两人都不太适应,女人娇嗔一声,害羞的抬起脸道:“小李总,忽然开灯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女人就看见了那张尖嘴猴腮、长满绒毛的面孔,她呆呆瞪大了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连滚带爬的推开身上的人,躲到了墙角去。
好事被破坏,五通神整了整凌乱的衣服,猩红的眼睛看向张羡鱼,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狞笑道:“又是一个臭道士。”
瞥了一眼惊恐的缩在角落里衣不蔽体的女人,张羡鱼认出来她正是前台莉莉。微微皱了皱眉,张羡鱼移开目光,看向五通神的目光里带上了怒意,“借yīn债是你跟李家的事,但你不该伤及无辜。”
他报复李家还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是利用术法迷惑普通人yín.乐,就是大大的不该了。
五通神呵呵笑了一声,“能被我看上,是她的福气。跟你爷爷讲道理,也不看看自己毛长齐没有。”
张羡鱼眯了眯眼,露出一个笑容,“正好,我也不喜欢讲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五通神:老子从来不讲道理!
张羡鱼笑嘻嘻:好巧哦,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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