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勉一掌拍在桌上的时候，教导主任正好走到七班窗外。

“明天第二节 课啊。”胡瑞回过头来跟杨波说悄悄话，“我记得好像是班主任的课？”

“是。”杨波望了一眼窗外，问，“他从来不记课表，估计不知道。”

胡瑞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外边，怂恿他：“你去告诉他一声。”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去。”杨波甩锅。

“你不告诉他他要是翘了课怎么办？”胡瑞说得有理有据，“再说，明天要是去，少的了你？”

杨波：“……”

“要不这样。”杨波伸出拳头，“猜拳，你赢了我就去。”

“我可去你的吧。”胡瑞翻了个白眼，“谁赢得过你？”

“我一晚上被勉爷血nüè。”杨波耸耸肩，“试一把？”

胡瑞半信半疑地伸出了手。

石头。

巴掌。

“……”

胡瑞瞪着他：“这是你骗我的最后一次。”

杨波龇牙咧嘴地朝他笑。

胡瑞朝外边扫了一眼，然后起身朝外边走去。

打开后门，他探头往外一看——

人呢？

刚刚被教导主任拎出去的时候还耷拉着脑袋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现在人都不见了？

-

徐勉走在夜路上的时候，手里转着他已经关了机的手机，想找个地方借个充电宝。

他在校外饭店门口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有租借充电宝的，站在店门口，他一脚踢起路边的一块小石子，脸上带着愤怒。

五分钟后，他到达了三中大门口。

虽然两个学校隔得很近，但是他从来都没来过三中，从升入高中之后，他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学校和家里。

原本他也想住在学校宿舍，但爸妈不放心他，坚持让他走读。

于是夜里走过的那些夜路，成为了他一直忘不掉的一段经历。

这个时候学校的大门关着，徐勉围着围墙走了半圈，找了个缺口爬了上去。

他刚爬到墙头，往下一看，忽然跟两双眼睛对视上了——

下边有两个人，正站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仰着头定定地盯着他。

徐勉被吓了一跳，扶着墙的手一抖，就从墙上摔了下去。

落地的时候，徐勉的余光注意到两个人齐齐地往后退了一步，接着是从屁股传来的阵阵痛感。

“我操……”徐勉赶紧爬了起来，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两人，“你们什么人？”

“男人。”一个男生瞥了他一眼，走到墙根，作势要爬墙。

徐勉反应极快地伸出一只脚抵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歪着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来：“同学，你高几的啊？”

“关你什么事？”男生看了他一眼，问，“您哪位？”

“我哪位不重要，我就是来替我们学校一帅哥传句话。”徐勉笑嘻嘻地说，“麻烦你告诉你们学校萧杨一声，明天徐勉第二节 课没空，推到第三节课见面吧。”

两个男生互相对视了一眼。

徐勉看他们想说话，立马回头翻上墙：“别拒绝我啊，你们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说实话，看不太清。”另一个男生说。

我管你们看得清看不清。

徐勉心里说完这句话，从墙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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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杨波抱着怀里俩包子一杯豆浆跑进教室的时候，徐勉正在抄胡瑞的作业，抄到不耐烦的时候，啧了一声：“你这什么鬼字？你以为你给自己开病历单呢？”

胡瑞：“……”

杨波把徐勉的同桌赶到后边去，凑过去问徐勉：“哥，看到我们昨天给你发的消息没啊？”

“没时间看。”徐勉一边认字一边随口答，“昨天一回家就睡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摸出书包里的手机，按了开机键。

杨波：“……”

胡瑞问：“徐大爷，我们第二节 课还去不去啊？”

“不去。”徐勉皱着眉说，“我昨天跟他说了，第三节 课见。”

胡瑞惊了：“你居然记得第二节 课是老何的课？”

“这怎么不记得？”徐勉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杨波吸着豆浆问：“昨晚教导主任让你罚站，你不会跑三中去了吧？”

“是啊。”徐勉把胡瑞的作业往前桌一扔，叹了口气，“算了，情愿被骂也不想伤害我的眼睛。”

胡瑞接过作业还给自己证明：“搞笑，我每次都拿优好吗。”

“你跟老何一个诊室的吧。”徐勉补刀。

第二节 课还有五分钟下课，徐勉两只脚已经根本坐不住了，身体也不听使唤，在凳子上扭来扭去。

“徐勉你凳子上有钉子啊？”老何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有啊，凳子腿上。”徐勉望向他，眼神里带着无辜，“老师，听您意思好像是说我钉子扎屁股上了哈？”

老何：“……”

下课铃一响，徐勉从桌子里摸到手机，老何前脚出了门，他后脚就从教室里飞了出去。

速度之快，杨波和胡瑞跟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影子。

教育局离四中就公jiāo车一站的距离，三人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教育局门口停了挺多车，徐勉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晃到这里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对面街上，两个男生举着一张放大的证件照正朝这边走过来。

“我去，那照片上是谁啊？有点眼熟啊。”杨波有些近视，眯着眼看。

徐勉自言自语：“那不是昨天晚上那俩人么。”

待他们走近，那两个男生见了徐勉也愣了。

“是你？”

昨晚墙根碰到的两个人。

胡瑞凑到徐勉耳边，小声说：“徐大爷，那照片上的就是萧杨。”

徐勉：“……”

徐勉难以置信地看过去，问：“这……你们这什么意思？难不成……昨晚萧杨bào毙了？”

左边男生脸上出现愠怒的表情：“你再说一遍？”

“不然你们举着他的照片来gān嘛？”徐勉歪着头问，“是不是忘了加黑白滤镜了？”

那照片四个头大，是一张证件照，照片里的男生朝着镜头淡淡地笑，五官非常jīng致，徐勉一眼看过去，bī着自己承认这人比自己帅。

右边男生把照片放了下来，朝徐勉笑了一下：“没什么意思，就是萧杨他今天有事来不了，但气势不能弱，所以用他的照片撑撑场子。”

徐勉皱着眉不慡了：“那你们来gān嘛？老子要见萧杨。”

“这不给你带来了？”男生指指手里的照片，“几天前刚照的。”

徐勉被他一句话哽的一下子没找着话骂回去。

他盯着那张放大的证件照，总觉得有些眼熟。

杨波无语地说：“我们是来约战的，他既然不能来，你怎么不通知一声？”

男生脸上带着礼貌的笑，说：“萧杨本人的意思是，他怕打扰了你们徐勉同学给全班上课，所以没通知。”

徐勉捏紧拳头咬着牙：“你他妈什么意思？”

胡瑞哦了一声，在一边实诚地给他解释：“他昨天好像在班群里说了，说是让你给他们上堂叫一个成功弱智需要具备哪些素质的课。”

他说完，还朝杨波求证一下：“是叫这个名字吧？”

杨波没来得及回答他，徐勉把他踢远了，怒：“没人觉得你是哑巴！”

对面的男生笑了笑，说：“徐同学，你找萧杨到底gān嘛呀？”

“gān嘛？当然是gān他！”徐勉咬牙切齿，“你以为我约他出来gān嘛呢？！”

“这有点刺激呢。”男生看了一眼教育局三个字，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委屈一下萧杨了。”

他说完，把手里那块大板子往他面前一扔：“您尽情□□，萧杨要叫一声我就让您做他爹！”

“……”

徐勉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我操.你大爷！老子做你爹的时候你还没早逝呢！”

“那可不。”男生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不转世投胎回来做你爹了嘛。”

“我操……”

操哪位长辈还没有说出口，被一句中气十足的男声打断：“gān什么呢！教育局门口骂娘？胆子不小啊！哪个学校的！”

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徐勉一见他，掉头拔腿就跑。

一直跑了好几百米，他回头一看，才看见杨波和胡瑞气喘吁吁地朝他跑来。

他按了按胸口，心说还好没被他听见接下来的话，不然估计是跑不掉了。

“勉爷！”杨波跑到他面前，弯着腰喘息，“你刚刚不还骂的挺慡吗，gān嘛说跑就跑？”

“那是教育局局长你不认识啊！”徐勉朝他脑袋上招呼一巴掌。

“我操，居然是局长。”胡瑞给自己顺着气。

“这要让他告到老何那里去，咱们就别活了。”徐勉恨恨地朝空中挥了一拳，骂，“好死不死，碰上他，老子还没骂过瘾呢。”

“你可得了吧。”杨波说句公道话，“人家笑眯眯地说几句话把你气成这样，一看就知道在看你笑话呢。”

徐勉被他说中，冷眼看他。

三人慢慢地走回学校，徐勉一路上越想这事越生气。

回到教室的时候老师正在台上上着课，见他们进来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想多给他们。

徐勉坐回位置上，同桌的男生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很快坐直了，认真听课。

徐勉回想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以前碰到看不慡的人他上去就gān了，脏话也是边gān边说，哪像这回，脏话还没说出两句，差点被局长抓到。

憋着一股气，徐勉从兜里摸出手机来，点开了班群。

他很快找到萧杨的QQ，直接添加好友。

不到一分钟，对方就通过了。

徐勉没来得及想他怎么在玩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他都已经打算如果对方不接，他就连拨二十多个，没打死他也要烦死他。

结果对方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他，直接接通了。

徐勉把手机摆在桌子底下，卡了两秒，很快从屏幕里看到跟他同样角度的一张脸。

萧杨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正在上课的老师，不着痕迹地看了回来，假装低着头在思考。

只见屏幕那边一张极其张扬的脸，旁边竖起一根中指，嘴里正无声地说着话。

他看着他的口型，不难理解——

我、操、你、大、爷。

徐勉说完之后恶狠狠地盯着屏幕，几乎要用眼神杀死他。

然而对方也竖着中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他盯着看了几秒，怒发冲冠。

他说的是：你、大、爷、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