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刘小白和妈妈通过了电话,他揉着chuīgān不久的头发,醒在这个有些陌生的雨夜里。

台灯的淡huáng色光晕成环,像一轮很薄很薄的月亮,刘小白在桌前昏沉沉翻着一本全然看不懂的单簧管教材,他伸出手指,有些谨慎地拨弄桌前一只橡皮兔子的耳朵。

张念在看五年前出版的《植物大战僵尸图鉴》,在用深蓝色的油性笔,钢琴顶上整齐摆放的五线谱有三张,是一首名字奇怪的英文曲。

刘小白没决定要发现张念的秘密,甚至看见新书扉页的签名的第二秒,他重新思虑着同班的滕溪是个怎样的人。

事实就是张念的书桌抽屉里放着有女生签名的、名叫《霍乱时期的爱情》的书。

刘小白翻它,然后放回了原位,已经与张念那样要好了,于是到这时候,他才想起翻抽屉是个有些冒犯的行为;转脸的瞬间,刘小白看到了放在玻璃书橱里一个崭新的iPhone新款手机的盒子。

张念的夏季睡衣上印着小小的机器猫,刘小白将头埋进了被子里,他终于关灯上chuáng,qiáng迫自己躺在浓郁的黑夜里。

这是打给张念的、第十七次无人接听的电话。

/

张奇两年前学会抽烟。

她仍旧穿着聚会上的黑色吊带裙子,脸颊上染着两团红色,她笑起来,美艳里沾染着迷人的憨软。

赵导的仪式感极重,因此要来一张众人酒后自顾不暇的合照,张奇像条酗酒的小蛇,紧紧抱着赵导的脖子,她在分别前抬眼,像要把喉咙里的话吞下去。

说:“我晚上住酒店,带着我弟。”

烟头在她指间,快烧尽了,于是在皮肤上遮罩一块刺痛的热意。

没人忘了已经醉倒熟睡在沙发角落里的张念,他经历着人生中不算耻处的láng狈时刻,接着被一帮高又优雅的人搀扶起来;在他全然不知的时候,他已经倚着姐姐的肩膀,坐在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车里。

这是张奇的破戒日,此前,她坚守着种极端的自尊独立,从来不接受别人的外套。

沈晨阳在等待红灯的时候,回了陈凝露的消息,声音比在台上时候柔软,说:“没喝,开车所以不能喝,现在送一个同事回酒店,很快就到家了。”

“沈晨阳,”张奇忽然就开了她沉默很久的声嗓,说话像译制片里配了音的贵族小姐,她慢悠悠,说,“我挺丧的。”

“丧什么?”他笑了,问。

车窗外面的光点,化成半明半暗的斑影,正遮在张奇化了浓妆的眼睛上,她承受一边肩膀上张念越来越无力的头,忽然,也笑了。

张奇露出整齐牙齿的笑容,似乎不允许丝毫的不动容,这大概是沈晨阳第一次用戏外的眼光仔细看她,他们在后视镜里,手心抚水般,jiāo换了各自平和的目光。

他们不熟,他们也拥抱亲吻过,他们经历过酣畅淋漓的故事,他们做着与生活剥离的、几小时或者几分钟的恋人。

但这些均与爱情无关。

“这个戏我觉得很平……一切都很意料之中。”快到酒店,张奇继续和他聊。

沈晨阳大概觉得这是个需要慎重的问题,于是没立即回应,他眨了眨深夜酸涩的眼睛,深呼吸,这才说:“是,故事的结尾在意料之中,但人物的感情不是意料之中。”

“什么样的感情?”

车转一个很换缓的弯,驶进了酒店所在的街,车窗上粘黏了众多大小不一的雨粒,张奇看着街边承载巨大墨绿色叶冠的树,她忽然像冷了,紧紧抓住了张念的手。

晃动的雨刷像行人醉了酒,沈晨阳看着车前深灰色的柏油路,他用那低缓深沉的嗓音,说两个字:“爱情。”

张奇luǒ露的手臂和肩,像要与脸庞一起,被中央空调的冷气吞没了,她拎着属于沈晨阳的、带破dòng的深蓝色牛仔外套,跟不上他的步子。

“辛苦你了。”张奇被酒气熏得目眩,她眨动着发红的眼睛,说。

沈晨阳算不上是什么善于社jiāo又活泼的人,他忽然像是承受不起这句感谢,没抬眼,说:“客气。”

“你和你女朋友怎么认识的?”

“剧组认识的。”

“真的假的?”

看向镜面中自己浓妆艳抹的脸,张奇一刹那辨别不出是谁;此时的她,像疯狂过、淋雨后的猫,倾颓背后是落败的漂亮。

睡熟的张念,在沈晨阳背上。

沈晨阳,似乎正经历着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社jiāo,他算不上有什么出众思想的男人,他少于表达。

至少在张奇这里是。

/

大雨止步的清晨时刻,刘小白见到了穿着睡衣和短裤的张诚威。

才进门的张奇,穿薄卫衣戴棒球帽,正用一副黑框遮住有些浮肿的眼睛,她坐下了,她穿着牛仔裤的腿绷直,接着,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

她困倦,涂了浅色唇膏的嘴巴紧抿,然后,重生般又叹着气坐了起来;再睁眼的时候,张奇看见了抱着书包站在她面前的刘小白。

“姐姐,我来找张念,夏阿姨说他跟你去玩了。”

人和人可以契合或者不契合,刘小白和张奇却两者皆不是,他们不熟,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不互相吸引,没有想要了解的欲望。

张奇揉着眼皮,她的手在眼睛和镜片之间,正安静又妥帖地放着,她大概觉得太严肃不好,于是用酒后沙哑的声音笑着说“张念喝多了,现在还在睡。”

张诚威五十三岁,可看不出五十三岁,他从厨房里来了,托着盛三明治的盘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说:“把这个吃完就上班去吧,该迟到了。”

张奇诚恳无比地盘腿在沙发上,仍旧安静揉着眼皮,她还在笑,不愿意说话。

“我去找他,看看他怎么样了。”刘小白说。

“来来,小朋友加个我给你发地址。”

张奇刻意忽视着父亲的存在,她成熟,然而有着从小养成的骄纵;她接了刘小白的手机来,把自己的微信号敲在搜索框里。

刘小白恐惧室内凝止的气氛,他像是被装进一个华丽陌生的笼子,面对两个丝毫不觉得熟悉又无比厉害的人;张诚威送他到家门口,也不笑,只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别看手机。”

宽阔的电梯下落,带来太短暂的失重感,刘小白忽然闭上了眼睛,经历了仅仅三小时睡眠的他很心焦。

很困。

/

张奇模样从小像张诚威,他们长着双有神的眼睛,他们有微凸的眉骨、西方人一样的鼻梁;张奇在舞台中和荧幕里,像位典雅尊荣的王后。

她仍旧盘着腿,抬起下巴看着爸爸,说:“你还知道回来啊?”

“我赶路开会见客户,我的时间没一秒钟是闲的……你把早餐吃了,你跟我说说你弟弟怎么还没回?谁给他灌的酒?”张诚威没坐,他在张奇眼前,站在令人压抑的近处。

他一张脸上没任何笑,黑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再深吐一口气,又说:“他才读高中你懂不懂?”

“我灌的。”她手在捋额前散落的头发,又将棒球帽拿掉了。

张诚威在有些无助地晃头,他并未预备战斗,可女儿的话语表情先给他一枪。

张奇站起来了,她的宽卫衣裹住细又柔软的腰,举着茶几上的盘子走了,她去厨房倒了冷的牛奶来喝,站在餐桌旁把三明治吃完了。

“你真的……不知好歹。”张诚威预备凑近了高声呵斥,可出口便成了句无可奈何的训责,他只见张奇的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囊囊,戴着眼镜站在不远处。

女生的眼泪来了,忽然就像什么重物,滴落后了无踪迹,仅仅在颊上滑开一道透明的水痕;他看着张诚威,忽然问他:“你觉得我是不是在演戏?”

又说:“你们每一个人明白我,我能和谁聊天呢……我妈妈每天要做的是叙述她的三观给我听,我弟弟一声不吭要么讲笑话,你只叫我吃饭睡觉,我的心里话该跟谁说一说?”

张诚威更猜不透女儿了,他怀揣着愤怒无奈,可这天仍旧拎着装好的水果零食送她到门前,他预备什么也不说,几秒,又开了口:“别开车了,我叫司机送你。”

张奇个性又漂亮,她天生不愁于吃穿,也不稀罕众多送上门的男人;她做着从小渴望的事业,在遇见每一个孤独或是绮丽的人,她爱她的亲人。

但亲人不是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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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念被刘小白的砸门声音叫醒,像熟睡的狮子被惊起,他埋下头一声闷闷的“烦死了”,裹在被子里要再睡。

“你手机呢?手机……手机呢!”刘小白的嘴巴快要贴上张念的耳朵了,他太急躁,用种十分尖锐的嗓音说话,然后,皱着眉把一旁的白色枕头扔在张念头上。

张念再次醒来了,忽然,他神神叨叨像念经,几秒后顶着凌乱的头发下chuáng,再翻箱倒柜一番,最终在张奇没带走的、装礼物的旅行箱里找到了手机。

刘小白认识,还是那部半旧的、卡机的、有些过时的。

“关机了都,没电了。”张念的拇指用力戳着黑色的Home键,要让刘小白看清楚他说的是个事实;张念皱着眉,一张英俊的男生脸颊有些苍白。

刘小白忽然问他:“你买新手机了?怎么还用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的新手机……”

“我昨天晚上跟着夏阿姨回去,我住了你的房间,你在用什么香水啊,我一夜都没睡着,要被呛死了。”

“不是香水,是我妈洗chuáng单的柔顺剂的味道,”张念躺下去,借用了张奇落在chuáng头的充电器,他将手机开机了,接着睁圆眼睛,又仰起头撇着嘴角,像委屈的狗狗,说,“刘小白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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