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曦道:“调理这么久,有没有觉得好些?”
柳舒摇摇头,“仍旧背疼,冬季yīn雨连绵,有时晚上疼得难以入睡。”
柳曦垂下眼睑,半晌没有言语,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隔许久才道:“……我真是恨死沈瞻了。”
柳舒闻言反倒笑了下,“我都看开了,你又是何必呢。”
柳曦闷声不语,半晌喃喃:“去医院的路开了这么些年,闭着眼睛也会走了。”
到了地方,缓缓停下。
柳曦道:“我在停车场等着,好了打给我。”
柳舒道:“不知多久呢,你先回去吧。”轻车熟路入了内。
敲开诊室的门,有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坐在里面,桌前一叠病例。那人听见门响转过头,眉眼深邃,目若寒星,略一颔首道:“你来了。”
指尖尚沾着墨迹,风仪端修。
柳舒一笑,“又来叨扰洛医生。”
洛冉道:“你也知道叨扰,还不赶快把身子养好,我可不愿再见到你。”
柳舒愈发笑得厉害,“若医院也有积分制,我早成VVIP用户。”
洛冉挑眉:“医院真该给你发黑卡。”
柳舒褪去衣服趴到台子上,洛冉立在一旁,手轻微按压背部,边问:“哪里疼?”
柳舒眉头蹙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去,“还是直接问哪里不疼吧。”眉间仿佛被小耙子犁出千沟万壑。
洛冉道:“这病没有彻底根治的法子,也无法动手术,只能慢慢调理。”
柳舒扯起嘴角笑了下,几分苦涩:“我是无所谓治不治得好的,横竖已经这个样子了。只是近来疼得厉害,有时连走路也成问题,不想叫小曦瞧出异样。”
洛冉轻叹一声,“你自己的身子。”
柳舒垂下眼:“一日日抻着,也实在没什么意思,只是小曦还没到独当一面的时候。”
“到了那一天你要怎么着”,洛冉音调陡然拔高,“我看你是胆子大了,在我面前也敢说这种话。”
柳舒嗤笑一声,道:“我不过疼狠了抱怨几句,又不是真要砸你招牌。”从台子上下来,穿好衣服。
洛冉上下打量一番,道:“气色倒是比以往好。”
柳舒将外套扣子系上,不以为意:“泡温泉去了,今早才回来。”
洛冉不由蹙起眉,“你心脏不好,不适宜泡温泉。温泉水热,血管剧烈张扩血压下降,极易头晕跌倒。”
柳舒只得一笑了事。
回到家,柳曦正在客厅朝着个盒子里面瞅。
柳舒脱下大衣递给家仆,道:“研究什么呢?”
柳曦闻言从盒中抽出脑袋,“秦先生送了海参来。”
柳舒几乎要笑出声,忍不住调侃:“又不是没吃过,怎么就这么上心,秦先生果真好手段。”
柳曦翻个白眼:“你就埋汰我吧,等会儿你别吃。”让人将装海参的盒子拿去厨房。
柳舒在沙发上坐下,一手支着下颌,打趣道:“秦先生还说什么了,不至于大老远跑一趟就为送口吃的?”
柳曦道:“过几日有晚宴,行业内的人都会参加,秦先生问我是否前往。”
柳舒想了想,道:“我记得上周是收到请帖的。”
柳曦道:“哥哥也去?”
柳舒略有犹豫,然而还是点了下头。
柳曦高兴道:“那我就答应秦先生了。”
柳舒笑道:“难道我不去你还拒绝他不成。”顿了顿,“这种晚宴和酒会喜欢不喜欢都要参加的,不是可以任性的场合。幸亏你父亲住在老宅子,不然就是打也要把你打过去。”
到了宴会那日,秦愈湖开车到柳宅来接。
柳氏兄弟穿戴妥当,隔着雕花门见秦愈湖站在车前,一袭宝蓝色西装,金色袖扣,修身玉立,风度斐然。
柳舒暗自叹一口气,心道弟弟何尝会是此人对手。
不免寻思要打探一番秦先生欢场上的声名,希望别有什么不得了的发现呢。
柳曦瞧见哥哥面上一抹忧虑,也不便上前,只远远地道:“秦先生好早。”
暗自思量哥哥还拿他当小孩子,半分心也不肯放下。他柳曦岂是甘愿任人揉搓的,秦、柳两家生意往来密切,现下与秦先生来往,也是经过一番计量。孰轻孰重,分寸拿捏,他也是清楚的。
秦愈湖立在远处,岂会晓得柳氏兄弟二人一番心思,兜来转去绕了十八个来回。他就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也料不出其中曲直。
柳舒牵着弟弟正欲上前,脚还没抬出去,突然“哎”一声,恍惚跌在地上。柳曦冷不丁被一拽,差点也摔个跟头。
慌忙支起身,急向哥哥道:“怎么了?”
柳舒肩膀颤抖不止,双目紧闭,眉间蹙起浓重沟壑,大冬天里额头起了一层薄汗。柳曦唬得一个激灵,一颗心几乎窜到喉咙里,对家仆嘶哑喊道:“快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