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舒微微一笑,抬眼去看秦愈湖,“不知秦先生肯否一同前往?”
秦愈湖心中默默dàng叠出涟漪般的惊讶,仿佛被风拂皱的潭水,面上却笑道:“求之不得。”
柳曦忙不迭给哥哥张罗穿戴,披风,手炉,皮靴,一样样悉心打点,要出个把月的远门似的半件也不敢遗漏。
柳舒笑道:“上了车还不得热死。”
柳曦高声道:“去车库还有一段路呢,半路冻病了怎么得了。”
一行人出了门,秦愈湖问:“坐谁的车?”
柳曦赶紧道:“我要和哥哥坐一辆。”
沈瞻道:“你们两个开车都不安全,和我一起吧。”
柳舒道:“秦先生是客人,不好叫他单独开车去。”
秦愈湖笑道:“我不介意的。”
最终四人上了同一辆车,沈瞻开车。
柳曦坚决不肯让哥哥坐副驾驶,自己拉着柳舒在后排坐了,老僧入定半分不肯挪动。
秦愈湖心内苦笑,坐到沈瞻旁边去。秦、沈二家虽有生意往来,他与沈瞻却并不熟识,遂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竖起耳朵听后排柳家兄弟二人笑闹。
约莫一个小时,抵达近郊的温泉区。
去别墅放行李,一路上空空dàngdàng,柳曦疑惑道:“怎么不见半个人影?按理说现在是旺季。”
沈瞻道:“这一片区域是沈氏新开发的项目,下周才正式营业,知道你哥哥不喜欢人多嘈杂,所以这周邀你们来。”
柳舒抿了抿唇并未回应,倒是柳曦翻个白眼:“我就说,论吃喝玩乐,沈大少爷最是jīng通。”
入了汤池,蒸汽弥漫,雾似轻纱,人影隔着重重水汽显出几分虚幻缥缈,不甚真切。
柳曦玩性大起,埋了小半张脸在水面下,学鱼吐泡泡。秦愈湖笑道:“前几日看你在公司开会,穿着定制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不由赞叹柳家小少爷真是出落成大人了,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
柳曦挑眉道:“你尽管收回就是,收回也不能阻止我吐泡泡。”
柳舒穿着白色浴袍,立在池边,闻言笑道:“我倒情愿小曦多做几年孩子,横竖终归要长大,何必着急。”
沈瞻在池沿隔着乌青的石头轻握一下柳舒的脚踝,仰着面庞:“你下来吧,岸上冷。”
柳舒点头,伸出一只脚准备下水。
秦愈湖奇怪道:“不脱衣服吗?”
柳舒闻言一怔,身体如遭雷掣般僵住,隔了好半晌嘴唇颤了颤,轻声道:“嗯。”伸手去解浴袍,指尖如秋风枯叶。
柳曦面色不渝,在温泉下狠踢秦愈湖一脚,水面横斜一道波làng。
柳舒褪去浴袍扔在岸边,秦愈湖目光过去,顿时只觉一道闪电劈兜头劈下,脑中炸裂开惨白一片的震惊,方明白这脚挨得不冤。
柳舒面容平静入了汤池,身子没入水中,长长呼出一口气:“真是很舒服的,多少年没泡了。”
柳曦一副讨好神情,甜道:“哥哥多泡会儿,驱驱寒气,温泉活血补血的。”
沈瞻道:“这里还有药材的池子,熬着当归、人参、紫苏,益气安神。”
柳舒闭上眼睛靠在池沿,后颈枕在乌青石头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和喉结,并未再发一言。
柳曦泡了会儿,面上泛出cháo红,小声嘀咕:“我有点晕。”
秦愈湖轻轻托住他,“你没吃东西,空腹下水必然胸闷,我陪你上去吃点水果。”
柳曦点点头,被秦愈湖扶着上了岸,又不甘心留下哥哥和沈瞻单独在一处,一步三回头。
汤池里只剩下柳、沈二人,无风过无鸟鸣,水面波纹渐消,一时间无比静谧。
沈瞻眸光越过重重水雾,被微风拂落的花瓣般轻轻坠在那个人身上,这样平静柔致的容颜许久未见,因而格外珍惜,贪婪地想将那个人的神情长久地映入瞳孔。这之前,之后都将过于胆怯,唯在这一刻,他尚有足够的勇气,以安谧坦然的目光注视柳舒。
秦愈湖和柳曦回到别墅,切了水果来吃。
秦愈湖道:“方才是我唐突,不知道你哥哥身上是那样,不然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脱浴袍。”
柳曦jīng神有些低沉:“经年往事了,你不知道也是自然。”
秦愈湖道:“或许我不该随意打探,只是你哥哥究竟为什么会……”
柳曦垂下面庞,盯着指尖打量半晌,缓缓道:“还不是那个姓沈的作孽。”
秦愈湖不由惊诧:“沈瞻?”
柳曦牵扯嘴角冷冷一笑,“不是他还能有谁。”
秦愈湖道:“我以为沈瞻喜欢你哥哥,心疼还来不及。”
柳曦紧咬着下唇,“他才不心疼,他手段狠着呢,直把人磨成鬼。你是不知道他对我哥哥做的事,说出来彻骨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