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与秦家素有生意往来,利益息息相关,千丝万缕,忧戚与共,拒绝是断然不能拒绝的。暂且吊着秦愈湖,生意场上牵制,他也不敢对小曦胡来。
兀自忧虑了一番,也是无解,走一步看一步罢。
慢慢阖上眼帘,也睡去了。
下一刻,柳曦倏地将眼睛睁开,眸子十分地清明。
唉,哥哥还把他当小孩子呢。
柳家的人,哪一个是任人摆布的。
细细打量哥哥的面庞,真是说不出地好看,面似凝霜,肌理细致,眼角眉梢脉脉含情,身上也香喷喷的。
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偏偏遇上那样的事呢。
真是叫人心疼也心疼死了。
想想发生在哥哥身上的事,真叫人既胆寒又咬牙,那么温柔的哥哥,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却遭受最多的伤害。
偏偏哥哥还替他担心。他柳曦可不是心软的,那个人就是在楼下坐十年,化作一块石头,也休想上得楼来。
连口茶水也不给。
兀自咬牙切齿一番,想心思想得眉苏眼重,困困倦倦,也睡去了。
第二日是周末,阳光十分的好。
柳曦没有早起的习惯,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柳舒却是早醒了,瞧着弟弟尚处在迷惘混沌中的面庞,忧心忡忡道:“怎么脸上都是口水。”
柳曦连忙去摸脸颊,恍然发觉受骗,叫道:“哥哥怎么这样!”
兄弟二人在chuáng上调笑打闹滚作一团。
家仆轻轻敲了门,在外面道:“二位少爷,有客人来访。”
柳曦支起身,道:“是谁?”
外面回应:“秦愈湖,秦先生。”
柳舒道:“哎呀,这么勤快。”
柳曦赶紧撇清:“秦柳两家几十年的jiāo情,许是来话话家常。”
柳舒几乎笑出声:这么欲盖弥彰。
又不免生出一丝忧虑:欢场上俱是逢场作戏,故作情深,弟弟可别一番真心进去呢。不然他多少气力才能把柳曦捞出来,只怕捞出来的,也不是最初那个粉琢玉雕的柳家小少爷了。
这样的事,发生在一人身上已经足够多。
穿戴一番,兄弟二人一同下楼去。
远远瞧见沙发上坐着个人,生一副美人面皮,容颜清俊,鬓若刀裁,唇角带笑,端端正正坐着,谦谦君子的好态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位教书先生,终日与笔墨为伍,殊不知秦愈湖商场上的声名,金戈铁骑,烽火漫天。
柳舒在对面坐下,素手斟得茶来,道:“秦先生今日因何事登门?”
秦愈湖道:“周末造访,并无公事,闲聊话家常罢了。”
柳舒抿唇一笑,“这倒稀奇,我是不记得柳家和秦家有什么家常可供消遣。”
柳曦心中暗笑,哥哥这是要为难秦先生呢。
也不开口,静静地看秦愈湖作何反应,横竖哥哥这关是肯定要过的。
若连这点微不足道的小难小险都过不了,后面岂不要被柳家碾成灰。
秦愈湖面带微笑,正要开口回应,却听门外一声动静,有个人影轻车熟路跨入屋内。
柳舒抬起头,半晌垂下眼,淡淡道:“今天这么热闹。”
来者目光绵长,胸中似有千言万语,无处倾诉,最终只轻声道:“难得你肯下来。”话语浸入一层青雾,影影绰绰不知含了怎样心思。
柳曦瞥一眼,凉凉地:“昨晚才被打发走,这就又来自讨没趣了。”
来者略略一笑,并不生气,低头摘去手套。
秦愈湖望向柳家兄弟,犹豫道:“这位是……”
柳舒面容平静地回应:“沈家大少爷,沈瞻。”
莹白的指尖却禁不住发颤,热茶水泼洒在针织衣物上,升腾起一缕微弱的烟雾,仿佛笼上浅纱的纷繁过往,若隐若现,转瞬消散在空气中,再不留丝毫痕迹。
第2章
柳舒捧着茶盏喝尽剩余茶水,指尖沾在滚烫瓷器上,触目惊心地红。
沈瞻在对面坐下,面容仍似昨日一般jīng致,只是面泛雪青,仿佛经历无数岁月消磨,静默无言。
秦愈湖道:“原来这位就是沈先生,久仰久仰。”
柳曦冷冷道:“沈先生不远登门,究竟有何要事?”摆明了不欢迎的态度。
沈瞻只顾注视柳舒的面庞,恍恍惚惚,许久才道:“近日天寒,我预订了一处温泉别墅,就在近郊,不如一起去。”
打量一眼柳舒,犹豫半晌:“……对身体也好。”
柳曦扬起唇角冷笑一声,抢先道:“我哥哥身体好着呢,不劳你操心。要是见不着你,心情就更好了。”
沈瞻低眉垂着手,并未反驳。
柳舒放下茶盏,淡淡道:“我许多年没泡温泉了,去一趟也好。”
柳曦心底掠过一丝诧异,面上并不显露,只附声道:“既然哥哥乐意去,我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