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十年前的时候,就像是睡了一觉,无知无觉,睁开眼,就到了过去。
现在要回十年后了,霍狄待在金属仪器里,听着外面的倒计时——三,二,一。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与沉寂。
他_gan觉到震dàng,还有一种半睡半醒之间的眩晕_gan。
漫长的等待中,霍狄想起岑越。
孤独乖戾的青年,第一眼看上去,脑后反骨,浑身是刺。
但相处久了一段时间就知道,硬壳下面是软的,稍微碰一碰,会_fu_fu帖帖地乖起来。
岑越眼里总是带着点说不出的期盼与祈求,如果贝糙疼了,偶尔流露出一些易碎的意味。
现在霍狄明白了,岑越究竟在期盼什么,在祈求什么——一个遗留在十年前的不为人知的承诺。
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十年后的程立雪,耄耋老矣,像枯树一样坐在轮椅上。
时空旅行会让人neng水与虚弱,霍狄慢慢地坐起来,问:“现在是哪一天?”程立雪在屏幕上敲出一个日期。
离霍狄当初启程去十几年前的那一天,已经过了大半年。
因为实验大获成功,所以接下来会有许多活动,比如庆功,颁奖。
霍狄看了一眼日程表,就皱起眉心,说:“我得先回家一趟。”
程立雪说:“霍芩很好。”
霍狄坚持要走。
他的车还停在地下停车场里,半年没人打理,车漆上蒙着一层薄灰。
他坐进驾驶座里,点火启动,在踩下油门之前,先看了一眼手机。
通讯录里有霍芩,有陆行舟之流的朋友,以及工作上的同事和上下级。
霍狄翻到最后,也没找到岑越的名字。
因为在回十年前执行任务之前,他是真的对岑越半点也不在意。
最后只能给霍芩打了个电话。
等了很久,小姑娘才接听,带着笑意懒洋洋说:“谁A?我忙着呢。”
背景音听起来很热闹,像是在商场之类的地方。
“芩芩。”
霍狄说。
霍芩静了半秒,然后又惊又喜地失声喊:“哥哥,你回来了。”
霍狄嗯了一声。
霍芩怕霍狄追问自己的行踪,说了两句,就连忙表示会赶紧回家。
霍狄却说:“我先不回家。”
“为什么呀?”霍狄说:“得去见你嫂子。”
霍芩被他吓了一跳,几乎反应不过来,连问了好几声:“什么时候?哥哥,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霍狄只说,以后再跟你讲,随便应付过去,就挂断了。
然后T整行车记录仪,准备上路。
忽然按到一个键,屏幕上开始播放不知道多久以前的录像。
录像里恰好有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霍狄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是岑越。
岑越一瘸一拐地,追着他的车。
那天风很大,岑越的额发和_yi角全被chuī得向后翻起。
录像里的人越来越小,岑越踉踉跄跄脚步不稳,最终被甩在远处。
他应该刚过完二十六岁生日不久。
霍狄微微战栗地凝视着,觉得自己依稀看到了另一个被丢下的,十六岁少年的影子。
那时,霍狄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所以他这些年都对岑越做了什么?他给了岑越短暂的温情,和泡泡一样一戳就破的脆弱希望。
他告诉岑越别太贪,一个人的gān细胞不值得那么多。
他让岑越白白等了十年,然后赠予一个满腔信赖眼里只有自己的少年,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霍狄心里像是有火在燎。
他开车去岑越的_F_子,一路上,都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指骨用力得突起。
就连停好车在等电梯的过程,也焦躁不安。
终于打开_F_门,只见屋子里也落了一层灰,是很久没住过人的模样。
卧室里枕头被子整整齐齐,半点生活痕迹也没有。
霍狄怔了半晌,最终打通陆行舟的电话。
陆行舟喂了一声,然后惊道:“我没看错吧,霍狄,真是你回来了?”又说:“听说你这次回来以后,就基本上能提少将了,对吧?牛bī呀,三十来岁就混出这么大的名堂。”
“以后再说这些,”霍狄打断陆行舟,“你先帮我找一个人。”
“谁?”“岑越。”
自从霍狄走后,岑越接了许多剧本,连轴转似的在片场工作,几乎没有休息过。
陆行舟把地址给了霍狄,然后意味shen长地T侃:“以前见芩芩都没看你这么着急,霍少将,你是不是陷Jin_qu了?”霍狄早就shen陷Jin_qu。
既然岑越能足足等他十年,从今以后,他这一整条命,都是岑越的了。
首都寸土寸金,所以为了省钱,拍戏的地方经常在城外。
霍狄风尘仆仆地赶过去,找到岑越住的酒店。
然后等了一会儿。
岑越的手机号码也问到了,只是一直打不通。
好不容易接通一次,只听到对面各种喧嚣吵闹的声音。
霍狄开口:“小越?”在模糊嘈杂的人声里,他依稀听到一点cháo*的鼻音。
很近,仿佛就在耳边,像一声压抑的,很难察觉的啜泣。
声音戛然而止,电话被挂断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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