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有个比较江湖气的名字,叫张见山。从事心理认知方面的工作。跟他曾经在同一家jīng神病院当医生,唐济做实习生的时候,师兄还带过他一段时间。后来张见山因为个人婚姻问题辞职,据说已经移民了。那时张见山走得匆忙,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过。
“你······”师兄顿住,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感动,张见山脸上反而呈现出一种微妙的表情,“你这是怎么回事?先进来吧。”
大门打开,露出了旅馆大厅的场景。
如果说,异国小村小镇遇到熟人开门已经够让唐济吃惊,那么眼前的景象简直可以称之为魔幻——大厅正中央,一张明明白白的四角麻将桌,三个搓着麻将神态自若的中国人,正以一种因为牌局被打扰,而相当不慡的眼神盯着他。
——看来他们三缺一,而开门的师兄,正是缺的那个角。
“这是我师弟。”张见山顺手接过唐济手里湿哒哒冒着水的雨伞,靠在大门旁边,“我送他上楼安顿一下,你们稍等一会儿。”显然,张见山这话是对着三缺一的三人众说的。
但这三人里面,却有一个不买账。
“等什么等!”说话的是一个长卷发的大美女,即使是坐着,也看得出她身材高挑。她瞟了唐济一眼,那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看一个死物似的,丝毫没有感情,“没时间了,让他自己上去!”
张见山好脾气地说,“我搞完了马上下来,几分钟就行。”
接着,美女拿着麻将往桌子上甩,嘭一声,麻将弹跳着掉在了地上,滚了个圈圈,停了,“你成天东边捡一个阿猫,西边捡一个阿狗,遇到什么人都是你熟人!”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直接把站在旁边的唐济惹恼了。但他师兄似乎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
“打什么麻将?”唐济把淋湿了风衣外套一脱,露出了里面jīng悍的身体。右手臂划伤的血已经停了,但割裂的衬衣袖子里,血迹从手臂一路流到手掌,看起来触目惊心。但他毫不以为意,绕过师兄,就准备坐上缺的那个位置。显然是准备加入牌局的样子。
“都行,你会什么?”美女挑着眉。
“广东的、四川的、北京的······只要你说的出来,我基本都会。”唐济捋了捋袖子,露出线条漂亮的小麦色手臂,他勾起嘴角,挑衅道,“要是你们的玩法实在小众到我都没听过,没关系,我打一盘就能学会。”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刚才那话还不够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不知道你们赌多大,钱带够了没有。”
美女以及他的同伴们:“······”这小子好像有点欠揍。
“别,别——”张见山一看唐济这架势动作就头疼,赶紧拉住他。这小子当初读书的时候,打架、抽烟、喝酒、赌博样样俱全,凶猛得很。也是后来到医院工作了,成天对着一群神经病才逐渐消停了下来。
今晚接下来他们几个还有重要的事情做,张见山明白不能让唐济在这个时候出来打扰他们,把唐济胳膊纂得紧紧的。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墙角那处看。
墙角躺着个背对麻将桌的人,正端着一本书看得认真。那人有一头棕色的卷发,看不清长相,躺在那里身体十分舒展。
“慧姐,让他去吧,别耽误正事。”墙角那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人不知道什么身份,他一发话,刚才还嚣张至极的“慧姐”就神色恹恹,一副罢了罢了老娘为了顾全大局忍痛割爱的无奈表情。而拉着唐济的张见山明显松了口气,推着唐济的后背,把他赶上了二楼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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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张见山伸手把客房的玻璃窗户拉紧,将客房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外面狂风大作,屋里顶灯鹅huáng温暖,空调在不断输入暖气。
唐济将湿透的衣服脱了挂起来,他是个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加快的人,这会儿心情又变好了:“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我俩有五年没见了吧?”
“说来话长,有空慢慢给你说吧。”张见山心事重重,明显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他指着唐济的手臂,说,“你手上有伤,我去旁边房间拿个药箱来,你等等哈。”
大门关上,唐济将随身行李随意放在地上,才有空打量这房间。
单人间,一张chuáng,chuáng靠着墙壁,但稍微有点歪,跟chuáng头前后相差了至少3厘米。简易的衣柜,柜门还没关紧。chuáng边摆着一个小圆桌,桌子上有点不明物体留下的污渍。两张对着放的木质的椅子,可惜对歪了。可以看出这家旅馆的老板对房间明显不上心。需要“修正”位置的家具太多了,唐济随手摆正了椅子,顺手关个柜子门,还没等他移动chuáng头,师兄扛着药箱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