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x_io_ng腹的脏腑很多,稍微伤到便去了xi_ng命。但,不缝合的话,这伤口估计永远也愈合不了,最后感染致死,也是一条人命。
一边是生,一边是死。
光听这些手法就能让齐衡汗毛倒立,更别说让他亲手操持。
平时握笔的手颤得厉害,冷汗跟连城璧的不相上下。
连城璧轻轻喘了一口气,沉着嗓子隐忍道:“你只管自己的手,别管其他的。”
齐衡闭上眼睛,强压住眼前的晕眩,又慢慢睁开,“你不怕我手法生疏,要了你的xi_ng命?”
他对此很是头疼,到时候屋子里多了一具尸体,他要如何跟双亲交代?种种思绪和压迫之下,他的手越发颤抖了。
连城璧看穿他的心思,顿了顿,道:“你以为,我若要死,会死在一个陌人房中?”他见齐衡的眉宇松动了一下,又道,“我连城璧,还没窝囊到要拖累他人。”
这句话看似高高在上的逞能,实则,却是斩去了齐衡最大的一桩压力。
你不是怕我死么?
那么,我承诺我的死与你无关,是否能安心缝伤了?
他的猜测没错。齐衡得了这句承诺,那一双拧成麻绳的远山眉终于舒展了一些,颇似没了刺激源的蜗牛,悄悄从壳里探出脑袋。
手下的针法虽不娴熟,却贵在仔细,那道伤口有半条手臂那么长,愈合起来很是吃力。思及这一点,齐衡缝得很细密,不似街头那些敷衍了事的裁缝。
“你忍着疼,时间可能久一些。”
并没有因为这人的死活与他无关久草草缝补,反而择了更复杂却也更负责的那条路。
寻常人肯定是会选择简单的方式的。连城璧心里冷笑,书生果然就是书生,迂腐不化,死脑筋。
“你可以不用这么仔细。”连城璧盯着漆黑角落,表情晦朔。
齐衡的注意力全在伤口上,只道:“好歹是条人命。”
连城璧觉得这人莫名有一种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愚笨感,垂眸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那人的睫羽,蝴蝶般歇在眼皮上。烛光橙黄,淡如萤火,彩墨似的晕染在他脸上,乌黑的睫羽仿佛罩了一层轻纱,葳蕤朦胧,恰有一股不染纤尘的少年感。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养惯了,没见过冷血人情,炎凉世态。只以为世上的人都善良单纯。
呵,可能么?
齐衡却是听不见他这些腹诽的,一门心思只在伤口上。随着时间流走,他十指上都糊满了血污,待伤口的纹路都看不清了,他再用指头在上面一划,露出皮肤的边缘。
这动作断是让连城璧剧痛难耐的,但他怕出口扰乱齐衡心神,便也一直忍着,连呼吸都尽量放平。
毕竟,他整条命,都交付在这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小公爷手上了。
彻底缝合结束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剪断线头的那一刻,齐衡只觉得口鼻大开,豁然能够呼吸一般,喘了许久才勉强又站起来,去拿纱布浸湿药酒,给连城璧清洗伤口。
清洗,上药,包扎,他终于能功德圆满地擦去头上的汗了。
连城璧的脸色已经惨白,缟纸一般,只是现在灯火微弱,看不清罢了。
齐衡洗去手上的血渍,长舒一口气,几乎瘫坐在凳子上:“现在包扎好了,你可以走了吧。”
不是疑问,是提醒。
但连城璧却头颅一转,道:“谁告诉你我要走?”
齐衡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连城璧气息虚弱,但威严不减,“去找身干净的衣裳,我这身全是血,穿不了。”
这声吩咐一出来,齐衡委实怒了——合着这人就是看准他手无寸铁,吃定他了是吧!
这是人么?
这是贼!
登堂入室的贼!
但他又真的手无寸铁,不仅没有寸铁,还没有缚鸡之力,只眼睁睁忍着这嚣张可恶的强盗,君王一般对他吆五喝六,当小厮使唤。
“碰!”
巨大的关上柜门的声音。
全京城脾气最好的齐衡抓着那团衣裳,xie愤着扔到连城璧面前。
他这宣xie的意味很明显,连城璧眉梢一挑,抬头看他。
齐衡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我对自家的衣裳发脾气,可没对你做什么。”
言下之意,你不能对我怎么样。
结果,连城璧真的没有发火,也没有拿刀架上齐衡的脖子。只是微微颔首,十分善意地,温柔地提醒:
“我现在重伤在身,你帮我穿。”
语罢,又似乎是不经意地,看了眼手边散着凛凛寒光的宝刀。
“你”
齐衡气得,险些两眼一翻晕过去。
他发誓,这是他最讨厌的一次初雪!
被怒火烧昏头的齐衡,自然没注意到,连城璧的语气较之前软了许多,从“你给我”变成了“你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黑加仑布丁 ”、“tr ”的地雷
☆、第 4 章
初雪下了一晚,给世间罩了一层白布。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天刚亮就叫个不停,争相唱着银装素裹的京城。
往日,齐衡都是被这鸟鸣叫醒的。醒来还要抱怨一下,怪这鸟儿叫得太早,扰人清梦。
而今日,齐衡却无比欣喜。因为天,终于亮了!
他浑身僵硬地平躺在床上,说是尸体也不为过。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酸痛到麻木,尤其是在高枕上固定了一整晚没有扭动的脖子,已几乎要断了——他维持这躺尸的姿势一整晚了。
身侧这人倒是睡得香甜,手臂横压在他身上,即便在梦里也该死的凶狠霸道,一双剑眉紧紧沉着,箭弩一般,一丝也不动弹。
齐衡睁着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下眼睑一片青黑——他整夜未眠。
昨晚,他听身侧传来绵长的呼吸,想着已经睡着了,便悄悄抬手,想趁这人熟睡时脱去禁锢。不想刚碰到那宛如钢铁的手臂,这人便有了意识。
“不想死,就别动。”
害得他胆战心惊了一整夜,昨日背的书全忘了!
该死!
他自小含着银汤匙出生,一直四平八稳,从未遭过如此变故。许是老天爷看不顺眼了,一来,就来了这么一个贼人!
不,不是贼人,是强盗!强盗!!!
齐衡气急败坏,不小心挪了一下手——诶?这人居然没反应?
他又试着动了一下,还是没反应——真睡着了?还是死了?
胆子逐渐大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将那条铁柱般的手臂轻轻抬起——还是不动?
齐衡举重一般支着手臂换了一口气,慢慢将它挪到旁边,放到连城璧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