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良驹在半人高的草丛中穿梭,混着泥巴的血迹从腹部留下——它受伤了,速度却没减。
马蹄扬了几片泥土,飞溅在半空,待泥块落下时,良驹远去的背影只有蚂蚁大小。
张良凭着最后的一丝力气驾马,在他身后的西门厌估计也累了,全程靠在他背上一言不发。
按之前指定的逃遁路线,他们没一会儿便寻到了刘邦,那一行人正在半人高的草丛中等候。
刘邦焦灼万分,见到张良,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忙不迭迎上去。
“子_F_,你们终于来了!”刘邦几乎落泪,“要是没有你,我往后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张良收了收缰绳,气喘吁吁道:“沛公言重了,此地不便久留,我们快些走罢。”
刘邦点头应着,翻身上马,然后看了一眼张良身后的西门厌,整个人都生生愣住,眼中的血丝都在突突跳动——
“怎么了?”张良隐约察觉不对。
刘邦指着西门厌,问:
“他,还活着么?”
西门厌的后背,ca满了箭羽。
张良恍然明白什么,回身望去,背后的人却neng力摔下马背。
轰!
张良心头被什么狠狠敲了一记,在马上颓然坐着,失神了好半晌。
震撼后世的鸿门宴让刘邦逃过一劫,随后,项羽关中称王,楚霸王_yi锦还乡。效仿周文王,将天下分封给几路诸侯。韩成亦得了一块地,张良理应辅佐他。只不料他回去的第二日,韩成便毙天了。
“子_F_,项羽入关的那一日,咸阳起了大火。我特意驾马去瞧,委实解气。你看,嬴政那样不可一世,阿_F_宫那样辉煌,不还是化成一团焦土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笑了许久,待累了,倦了,才慢慢停下,落寞道,“其实,众生茫茫,再如何光鲜,最后都是一团焦土的命,嬴政如此,我也如此。”
说完这句话,他便与世长辞。只是唇角噙着一丝笑,似是无比满足,大抵,是想着马上要见到千乘了罢。
张良替他阖上眼皮,整理发冠_yi襟,又跪下shenshen一拜,才出门去喊下人。
那之后,他便一心跟随刘邦。他知道,暴秦虽亡,但战争并未结束。分封诸侯的制度始终不适He一个要兴起发展的国家,若按照分封制继续下去,十几年之后,九州大陆上又要上演一场战国争雄,百姓没有安宁之日。
所以,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一统天下。
显然,这人不是项羽。
张良返回汉地,建议刘邦养j蓄锐,先接下项羽封给他的汉王头衔,再烧毁楚汉之间的所有栈道,以表不犯楚地的决心。
一连串事件下来,项羽才终于放下疑心,让汉营的人得了几个宁日。
“厌师兄,好些了么?”
那天,昏睡了半个月的西门厌终于睁了眼,张良放下手中竹简,轻声询问。
西门厌抬了抬眼皮,“嗯。”
张良探着他的额头,温度还是有些高,于是道:“还有些发热,过会儿再喝些药,大抵就痊愈了。”
西门厌背后千疮百孔,缠满了绷带,哀怨道:“你不挂心我。”
张良一愣——这个冷冰冰的木头何时会说这种埋怨的话。
于是问:“此话怎讲?”
西门厌还未完全清醒,只半梦半醒道:“以前韩非受伤,你会急哭。”
张良眼中的哀伤转瞬即逝,声音缓了缓,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从他走后,我再没流过眼泪。”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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