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拿。”樊以扬指指自己的书包,罗浩熟门熟路地过去把作业翻出来,再把书包给他拉上。
“谢了,抄完直接帮你jiāo了。”他把练习册卷起来磕磕自己脑门,学着国外敬礼的样子再往天上一指,转身走了。
柳小满余光看见他的动作,心想这人估计觉得自己蛮潇洒。
“哎对,你知不知道……”他刚抬头要跟樊以扬说话,罗浩又猛地转了回来,挤眉弄眼地对樊以扬说。
柳小满立马重新别开脸。
“嘿你老躲什么啊,我他妈又没把你……”罗浩用书卷指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什么?”樊以扬把着车头挡了他一下。
“毛病。”罗浩对着柳小满呲了呲牙。
他往樊以扬的车头上一撑,故作神秘地压着嗓子继续说:“夏良留级了你听说了么,听8班的耗子说是被他爸压着去办的手续,爷俩儿差点儿在秃驴办公室打起来……。”
他眉飞色舞半天,樊以扬只是把着车头看他,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
“操,没劲。”罗浩顿了顿,立马抬起身子,甩了一下胳膊又走了,“什么反应,跟你们学霸真不是一个世界,亏得大家以前还在一个班……走了走了!”
樊以扬听见这句倒是耷拉下眼皮,从鼻腔里轻轻笑了一声。
那你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
柳小满在心里接了一句。
他重新看向樊以扬,樊以扬正把被罗浩拽出来半截的书包摆正放好,对上柳小满的目光,他笑了笑,说:“走吧,要晚了。”
夏良这个名字,柳小满有印象。
虽然一直走到新教学楼底下他也没想起为什么有印象。
留级,跟爸爸在教导主任办公室打架,光这两点听着就劣迹斑斑的,有印象估摸着也是在通报批评里听过这个名字。
柳小满在脑子里无聊地想天想地,经过风纪镜旁边的通报栏时,他停下来,看向里面贴了一假期的大白纸。
这是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学校对于四个高三学生校外斗殴事件的处理公告,性质挺恶劣的,当时还专门开了个针对学生行为规范的全校大会,让他们上台检讨,只上了三个人。
先前柳小满都没留意过,现在再看,公告上贴出来的照片倒是整整齐齐的四张。
他一眼就看见了夏良的名字。
不但因为他就贴在第一张,还因为他连照片都比另外三个人跳。
脸很白。
眼睛很黑,眼神很凶。
这是柳小满对夏良的第一印象。
明明没什么表情,同样都是盯着摄像头,其他人就显得有点儿呆,夏良的眼神却让人隔着薄薄的相纸都能觉出他挺不耐烦。
咬人的狗不爱叫。
他脑子里莫名蹦出这么一句,匆匆地上楼了。
高二文科班一大半跟理科在一楼,另一半在二楼,跟高三楼面对面,中间隔着一小片空地。
刚分班,一整个年级的同学都打散了,开了学都楼上楼下地蹿着认亲,又乱又闹。
12班在二楼靠西头的走廊边上,柳小满一路过去被人盯了个遍,他习惯了,微微敛着眼皮从人群里快步穿过去。
“这不是3班那个……”有人在身后不怎么小声地议论,“他分的几班?”
“11还是12,”另一个人接话,“反正最后那几个班。”
“他成绩不是挺好的?”
“那怎么办,还能给他放火箭班里么,gān嘛都得特殊照顾,重点班哪有班主任愿意要。”
“也是……”
“哎,夏良好像也在12还是13班。”
“哪个夏良?”
“还能是哪个?学校再多几个夏良秃驴不得少活十年。”
“打架那个?啊,他不都高三了么?”
“听说留级了,你不知道啊?我还是听你们班人说的……”
后面的话柳小满就没再听见,攥着书包带子迈进了12班。
人是有集体感和归属心的,进了教室,12班或站或坐的每个人也会看他,但明显比走廊上那些目光委婉客气得多。
打散重组的班级还没什么规律,大家都自己挑位置坐,跟分到一个班里的新同学旧同学说话。
柳小满没去看有没有熟人跟他在一个班,他穿过班里人的目光,很自觉地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墙角,捡了靠在窗边的位置坐下来。
不管在哪里,坐在角落的人最不引人注意,这点肯定没错。
桌子椅子上都有浮灰,柳小满在书包里找纸的时候才发现茶叶蛋还在包里,忘了给樊以扬分。
都是因为那个罗浩,话那么多,还都是无聊的废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听得他正事儿都给忘了。
盯着茶叶蛋看了一会儿,柳小满决定还是先放着,为了几个茶叶蛋专门去高三找樊以扬,挺寒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