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四点二十。
吸烟室里只有江黎一个人,缭绕的烟雾之中,头顶惨白的灯光也显得过分萧瑟。江黎叼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草的味道冲进肺里,浓烈的让人有些难受。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停止这种自nüè一般的行为。
不管是为了对自己jīng神上暂时的麻痹,还是为了让混乱一片的大脑得到暂时的缓解,江黎都觉得,这根烟是很有必要的。
一根结束,他没有再掏第二根。
只是静静地看着头顶的灯光,沉默着回想这仿佛开玩笑一般的一天。
十分钟后。
江黎从吸烟室里出来,又在窗户边儿上站了一会儿,等身上的烟草味道散了大半,才转身重新回去了病房里面。然后盯着时严,盯到了第二天天明。
直到太阳升起,护士过来查房。给时严打了一瓶吊水,江黎盯着那个滴答滴答的小塑料瓶子,就觉得一阵困意袭来,顿时有些似梦非醒的模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糊中感觉好像有人在推他。
睁开眼还尚有些恍惚,却在看到时严脸的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家伙正用一种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他。见他睁眼,立刻就撇了嘴,憋了半天的眼泪也砸了下来,从嘴里撒娇似得挤出来了一个字:“疼。”
江黎抬头看了一下,是吊瓶里的药水见了底。
赶忙让医生过来给时严拔了针头,他自己又给这个傻子擦了擦眼泪。然后叹了口气,又安慰似得揉了揉傻子的脑袋。
时严有些紧张。
江黎无奈:“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时严还是忍不住的哆嗦:“你、你到底是谁啊……”
“我叫江黎,”江黎说,“是你的合法丈夫。”
第2章 你忘记了世界,想起了我
“丈夫”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以现在时严的智力是完全理解不了的。所以他看向江黎的目光仍然带着警惕。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在天敌面前紧张的缩起了身子,吓得根本没办法逃开。
结婚这么多年,这是江黎第一次在时严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只是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时严平日里脸笑容都懒得多放一点儿的面部表情,江黎就觉得,眼前的这个傻子,从某种角度来说,好像也挺顺眼的。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他站起身,又往时严身边靠了一点儿。后者被他这种动作吓得几乎要哭出声了,但是江黎却仍然继续着动作,伸手将时严的大脑袋温柔的抱进了怀里。
“丈夫的意思就是你的家人,”江黎平静而缓慢的说,“在这个世界上,你害怕任何人都没关系,唯独不需要害怕我。因为咱们是家人,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语气原因,还是这次的解释十分的简单易懂。时严在稍微的挣扎了一下,换了个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之后,就沉默的不再言语。
两人安静的停了片刻,时严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很轻。
但是江黎知道,他确实是相信自己了。
在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好歹现在的第一步算是成功的走出去了。下午又带着时严去做了一些其他的检查,一路上时严表现的很听话,只要是江黎说的,他都听,那模样还真像是个乖巧的孩子了。
等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时严所有的检查结果也都出来了。因为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外伤,医生就叫江黎带着他出院回家了。
对于这种安排,江黎本人也挺愿意。毕竟医院现在对时严变成傻子的情况无能为力,他们再继续在医院里待下去,也只是làng费时间罢了。
从那次两人的jiāo流之后,傻子现在很听江黎的。或者与其说是听,更像是直接把江黎当成了自己的家长。具体的表现就是,江黎说什么他都乖乖的,江黎不让他做的,不论有多好奇,他都不会去接触半分。
这确实是比之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要可爱太多了。
病房的位置在医院的十八层,时严所在的那一间又正好是走廊尽头。出门之后,外面的走廊上是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还有病患、家属。人有点多。
江黎走在前面,带了两步路,就觉得这附近实在是有些太过杂乱。想要转身去告诉跟在他后面的时严不要掉队,结果还没来得及回头,靠近时严那边的掌心,就突然多了一片温热。
江黎一愣,低头看去。
一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大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
他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和时严牵手,是多久以前。顺着那只手扭头看过去,时严的脸上有些慌乱,还有些紧张。四目相对的时候,才勉qiáng多了些安心的感觉。他苦着脸,眼巴巴的看着江黎,然后动了动嘴唇,呢喃了一句:“人太多了,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