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替他受所有的伤。
“你在想什么?”陆追问,手指卷起他一缕头发,轻轻扯了扯。
“将来,”萧澜道,“真想弄个棉花窝,将你好好放在里头晒太阳,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陆追笑着答应一声,与他抵住额头,又软绵绵亲了上去。
第二天清晨,一只鸟雀在山间扑棱飞起,鸣声婉转悠扬。
山dòngnei,季灏睁开双眼,shenshen呼xi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几日他潜心运功,总算将体nei那躁动的真气彻底压了回去,耳鸣也减退不少。这世间越是贪生怕死之人,偏偏越喜欢讳疾忌医,逃避现实,所以在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后,季灏就开始自我安慰,或许蝠的魂魄已经彻底死在了这驱壳里,不必时时刻刻都噤若寒蝉,只敢躲在这山dòng里。
当然,倘若他此时拿到了那本古老的秘籍,就会发现事实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美好。这次侵占依旧是失败的,因为他并没有继承那近乎于疯狂的、对白玉夫人的迷恋,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事情依旧只有冥月墓。
而且更加蹊跷的是,原本脑海中那些蝠残留下的细碎回忆,也在此番疗伤后彻底消失无踪——肮脏苍老的灵魂像是彻底放弃了这具body,已认命随风消散在天地间。
是坏事,可也是好事。季灏转身看着身后,是蝠留下堆积如山的金银,还有一盏幽幽发出红光的莲花灯盏。
多少武林中人争破了头,偏偏这么容易就落在自己手中,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谁也别想再抢走一回。
他裹好灰袍,鬼魅一般飘入阳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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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追耳后被萧澜留了个红印,起chuáng后只好将头发披散下来,在脑后松松垮垮束了一下,几缕碎发飘落侧脸,加上一身轻薄的白_yi,便从前几日风采翩翩的文雅公子,活nengneng变成了散发憔悴的**多愁之相。
小丫鬟凑在铁烟烟耳边,一五一十汇报:“陆公子今天没束头发,病歪歪的,更好看了。”
铁烟烟心急如焚一拧手帕,自己到底何时才能下这破绣楼。
明玉公子全然不觉自己今日这打扮,正将统领府所有小丫头都扰得心漾涟漪,还在自顾自磨墨,又挑了张上好的洒金宣纸,打算松松筋骨练练字。笔是萧澜送的,墨也是萧澜送的,这四面风瑟的时刻,也不知他究竟是从何处挤出来的悠闲时间,今日编个雀儿,明日买个坠子,七七八八的小花招比谁都多。
陆追喜欢他送的东西,也喜欢这幼稚的小把戏。清晨的阳光将四周景致也变得温暖起来,笔尖在纸上缓缓游走,心绪渐宁,似是只留下了桌上这小小一方天地。
他的字其实并不比温柳年差,常年习武,更让他笔下多了几分寻常人琢磨不出的力道,如同大开大阖的陆家剑法一般,狂放而又不羁,带着凌乱的粗糙美_gan——这点倒是与他的人截然不同。
萧澜从身后环住他,手轻轻包覆上来。
陆追笑笑:“同爹说完事情了?”
“嗯。”萧澜道,“怎么突然想起要写字。”
“闲来无事,你又不许我一道去。”陆追被他带着写了两个字,道,“你学我。”
“嗯**是有些像。”萧澜停住手。
“傻,是我教你的。”陆追道,“你小时候又皮又闹,不愿意写字念书,只肯跟我一个人学。”
“这句话说得老气横秋,不知道的,还当你大我多少岁。”萧澜下巴架在他肩头,“累不累?累了就歇会儿。”
“真当我弱不禁风呢。”陆追放下笔,“先前在朝暮崖的时候,又发热又头疼,还撑着写过数百贴对联。”
“山寨里有这么多_F_子?”萧澜意外。
“自然没有,拿去城里赚钱的。”陆追说到一半,自己也有些好笑,“虽顶着土匪山寨的名号,可没钱的时候总不能当真去打劫,那时正好遇到年关,我便想写些对子去城里卖。”
那阵温柳年尚未被T任,苍茫城nei一片láng藉,街上有坑_F_上掉瓦,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银钱买对子。即便是家中稍微殷实些的,到街头随手一翻,那龙飞凤舞连成一片的狂草,既看不出“天增岁月人增寿”,也看不出“chūn满乾坤福满门”,一样不会愿意买,还很嫌弃。
“亏惨了。”陆追_gan慨不已,“买红纸花了不少银子呢。”
萧澜又想笑又心疼,抱着他晃了晃。
“你何时回冥月墓?”陆追问。
“这就走了。”萧澜将他的body转过来,“好好照顾自己,安心在日月山庄等我。”
“你也是。”陆追道,“别受伤。”
只这三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牵挂与不舍,他受过许多伤,那滋味着实不好,所以才会想要心爱之人安然无恙,哪怕行动失败,哪怕功亏一篑,也别受伤。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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