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需要天赋的吗?」对手坐姿潇洒,一派从容地反问。
政申只得见招拆招,出口不带拐弯抹角。他今天充当记者,对方又是男人,自然不需要他花太多技巧布阵。
「会很在乎外界对你们的评价吗?在享受社jiāo场上的光环之後,私底下却又要承受来自公众和卫道人士对这个行业的有色眼光,压力是否大过动力?业内jīng英会不会产生潜在的心理危机?」
「我?还是他们?」
他挑了挑眉,有点惊讶这位采访人如此新鲜的「刑讯」方式,换作别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回答,不过这一次例外,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感觉,因为面对一个诚实的家伙并不怎麽讨厌。
喝下半杯咖啡,放下餐巾,他娓娓道来:
「第一,我只是普通案例,不是你想找的典型;第二,我不能代表广宇的任何一个人说话,我的言论只代表我自己;第三,我不自卑,也不自恋,更没什麽心理障碍。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这样聪明狡猾的行家倒把政申的严肃面具先给卸了下来,後者不由笑道:「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港岛《耀日》周刊的洪政申。」
「幸会,张辰锋,大家都叫我阿锋。」
两人都像是现在才想到寒暄这一环,毫不在意刚才的唇枪舌剑,氛围显得疏离却不冷漠。
「这是你的真名?」
「那我应该叫什麽?」
这个答案让政申略微怔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此时,从身边经过几位女宾,她们大都不经意地回头扫了这桌一眼,出色的男子组合很容易夺异性目光,两人又恰好都是受女性青睐的类型。
两位当事人倒是对这类惊豔眼神见怪不怪,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而战况仍在蔓延。
政申继续说:「如果我的问题过火了,你有权不回答。」
辰锋坐直身子,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我答应过琴姐配合你的采访,自然会照办。」
「谢谢,可以问些私人问题吗?」
他摊摊手,意思是「请便」。
「你在哪里读的大学?」政申感觉此人再不济,充当贵族少爷是绰绰有馀。
「虽然没有堕落到不成人形,但也不会有多少人会期待我头顶博士头衔、在广宇取悦现代女性。」
张辰锋打趣的口吻令政申再次意识到自己遭遇了对手,有点头疼,又不确定有些问题要不要深入下去。
「能告诉我你的年龄吗?」这应该是行业忌讳。
没想到他意外合作:「二十七,现在的女人都不大喜欢毛头小子,所以年纪大点比较吃得开,但也不能太老,三十岁之前即可收山。」
政申此刻终於在他满不在乎的帅气外表下嗅出老练的江湖味来了。
「什麽情况下,客人可以要求出场?」
「只有VIP客人能透过专用管道点名预约。」
「贵宾客户里,哪些领域的人士居多?」
「这是商业机密。」
「我不是要你透露别人隐私,我只想了解这个客户群主要是些什麽人。」
「富太太、有钱小姐,还能是什麽人?」
「她们的丈夫有何反应?」其实政申自己很讨厌这类八卦问题,不过期刊需要,又不得不问。
「男人有时很好骗,有时则是故意被骗。这很好理解。」
他讲的都是事实。政申只好挖掘人们更感兴趣的话题:「公司怎样计费?有标准吗?」
「不一定,听熟客诉苦可以给打折价。」
「她们只为聊天付钱?」政申随口就说出来了,语气里的轻蔑掩都掩不住,这一行什麽时候变得那麽纯洁了?
辰锋不以为意地沉默了片刻,盯著政申一会儿,又轻轻地笑了:「聊天收费也不便宜呢。」
「依你的条件……很多行业适合,为什麽要选择做这行?」
「收入颇丰,而且──可以令别人快乐。」这时他的眼睛格外朦胧,透出深不可测的意味。
「你入行几年了?」
「一年多。」
「有什麽特别的感觉?」
「特别的?」辰锋的笑容充满男性魅力,无形中还掺入些慵懒的诱惑味道,「不记得了。」
政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回避了一下,喝口咖啡停一停才问:「会与客人产生感情吗?」
「洪先生,我不是冷血动物,但无论如何,我会让我的客人觉得──我忠於她,这是起码的职业道德。」
「那就是没有喽?」
政申咄咄bī人,如果对方是女性,他的提问方式绝对会含蓄婉转得多,只是面对从事这项特殊职业的男人,说没有一丝歧视是假的,虽能保持自持的姿态,但双方随著谈话内容的转移,还是渐渐生出了些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