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收到鹰司疑惑的目光,楚墨涵好笑地解释着,“医院伙房里的大娘给我准备的,不过饭菜实在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你来得正好。”边说边接过鹰司武人脱下的军用披风,意外地发现友人里面并未穿着军装,而是一身合体的藏蓝西服。
“楚君的魅力还是这么强大,以前在东京大学读书时总有漂亮的姑娘打听到你生日送来礼物,现在连年长的女士也无法逃脱你的吸引么?!”
注意到楚墨涵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鹰司武人轻声诉说,“我想楚君可能不太愿意见到我穿军服的样子。”停顿片刻,重又绽出开心的笑容,扬了扬手里的瓶子,“你最喜欢的清酒,我可是不远万里背来的。”
两人落座,楚墨涵找出杯子斟满清冽的酒液,碰杯后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上次见面我可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工作地址。”
饮下杯中酒,鹰司武人略显得意地解答了好友的问题,“我只需要向大连的每家医院打听有没有一个留日归来,俊美年轻的楚姓大夫就可以了。我的运气非常好啊,这只是我询问的第三家,就已经见到你了。”
面对友人的执着,楚墨涵无可奈何地笑了。
半瓶清酒落肚,楚墨涵放缓了饮酒的速度,把玩着空空的酒杯,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军人吗?”
鹰司武人注视着同窗五载的好友,苦笑着放下筷子。
“楚君,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得不说这是一句至理名言。身为鹰司家族的长子,我无法逃避家族赋予我的责任。你知道的,我父亲一直主张和平,但在日本国内的形势面前,他的立场只会招致社会的敌视。我只有用参军的办法以显示对天皇的效忠,才能避免上流社交界对鹰司家的排挤。是的,我不喜欢军人,现在依然如此。军人是在野蛮上面披着一层人皮的动物,军队就是这样一群野兽的集合。但非常遗憾,我不得不穿上这身令人厌恶的军装。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我所在的情报部门并非战斗序列,你不必担心我的双手会染上中国人的鲜血。”
想起鹰司武人的父亲——正直博学的鹰司侯爵,楚墨涵无法出言责备,老人对中国发自内心的热爱使得他对每一个来自中国的留学生都关爱有加,面对中日之间的对立,想必老人是和自己一样的愤怒、心痛吧。
“那么,除了这些呢?没有其他原因吗?”
“楚君,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当然,除了对家族考量外,确实还有其他的原因。”说到这里,鹰司顿了顿,思索着该如何措辞,“通过军队,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这一点,我无法否认。”
楚墨涵倏地抬头直视友人,“你想得到什么?权势?还是财富?为了这些,你可以说服自己来侵略我的祖国?!”
面对楚墨涵的质问,鹰司武人缓缓摇了摇头,“不,不是为这些,权势、财富只是为了得到那件东西必须应用的工具而已。至于入侵你的祖国……,恕我直言,中国是世界上最美丽富饶的国度,但中国的政府却是世界上最腐败无能的政府,这就像一个浑身挂满黄金珠宝的幼儿,任何看到他的人都无法不垂涎三尺,即便没有日本人,也会有其他国家来掠夺,我们……只不过快了一步而已。楚君,你的祖国太美了,日本从一千年前开始敬仰他博大的文明,羡慕他丰富的资源,向往这块大陆,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因为喜欢,所以就一定要占有吗?”楚墨涵再也听不下去,愤怒打断鹰司武人的倾诉。
望进那双因怒火升腾而更显美丽的凤目,鹰司武人如着魔般吐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是的,喜欢的极至,就是占有……”
楚墨涵震惊地望着对面的男人,无法置信这样的话语会从好友的口中说出,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捏着酒杯的右手在
大力之下关节已有些发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吗?看来我们中国人只有奋起反抗这一条出路了。”
鹰司武人敏锐地察觉到楚墨涵平静语气下隐忍的怒火,担忧地望着他,“楚君,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中国实在太过弱小,而日本又如此强大。这一场战争中国是没有胜算的,反抗的结果只能是灭亡。楚君,被日本占领真的让你那么难以接受吗?满洲国成立这么久,大连和旅顺也一直在我们的统治之下,中国的平民不是一样地生活吗。我虽然不喜欢军部的作风,但不能否认,与中国政府相比,日本政府具有更强的能力,可以带给平民更好的生活。你应该去看一看满洲国里的中国人,如果他们不作那些无谓的抗争,我不认为他们在蒋介石统治时期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楚墨涵再忍耐不住怒极而笑,“照你的意思,为了保住Xi_ng命,我们中国人就应该安分地接受亡国奴的身份,任你们日本人踩在脚底下过日子?!”
“是的,这总比白白送死要好得多。但是,楚君,请你不要担心这样会降低你的身份,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如果日本完全接管中国,以我的能力,只会使你生活得更好。”鹰司武人做出诚恳的承诺。
“啪”的一声,酒杯从楚墨涵右手飞出,砸在墙上摔了个粉碎,楚墨涵几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房门,“楚某交不起阁下这样尊贵的朋友,请回吧!”
鹰司武人沉默片刻,系好披风走到门口,“楚君,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会将你看作最好的朋友。”
门在身后狠狠地撞上,鹰司武人无奈地站立片刻,终于走了。门后的楚墨涵心中一片冰冷,身上的力气象是被抽得干干净净,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心中得愤懑止不住脱口而出,“啊……”,犹如野兽垂死的悲鸣,盘旋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九四一年五月二十日,济仁医院。
下午时分,楚墨涵照例来到病房巡视,正要与陈医生讨论患者的用药方案,病房大门被“哐”地撞开,一队日本兵全副武装涌了进来,病房中的众人霎时都被惊住,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竟被吓得捧不住手中的药盘,药片“叮叮咚咚”撒了满地。
楚墨涵和陈志豪警惕地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十几个日本兵把守住病房的门口和窗户,一个矮胖的少尉军官随后走了进来,环视病房一周,视线落在楚墨涵和陈志豪身上。
“谁是楚墨涵?”田中少尉操着生硬的汉语瞪向两人。
楚墨涵身子一僵,随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我是,有事么?”
少尉上下打量了楚墨涵几眼,右手一挥,用日语向下属下达了命令,“抓起来!”两个靠得最近的日本兵立即上前抓住楚墨涵的双臂向后弯去,反缚在身后。
楚墨涵知道反抗无用,索Xi_ng也不挣扎,只冷冷看向田中,厉声质问,“凭什么抓我?”
陈志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高声叫喊着,“你们做什么,凭什么来这里抓人?”同时不顾日本兵的阻拦,一把拉住楚墨涵左臂,阻止日本兵的行动。
病房中躺着七八个病人,还有前来探视的家属和几个正在工作的护士,看到一向受人尊敬的楚医生无缘无故被绑了起来,顿时急了,忿忿不平地鼓噪起来,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要上前和日本兵抢人,刚一动作就被剩下的日本兵拿枪指住,身旁的年长亲人见了这个阵势赶忙拉住年轻气盛的后辈,但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