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几日,崔府遣人来接,她却说自己染了风寒,不宜远行,擅自做主留在了王府。三哥听了信儿,倒是真慌了,从宫中带了御医来诊脉,老御医蹙眉半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把三哥急得团团转。
“十一,你何处难过,写给三哥看?”三哥猜想或许是她不愿说给外人听,将御医遣到门外,俯身在chuáng边,轻声问她。
她眼睛亮晶晶的,扑哧就笑了。
“怎么笑了?”三哥摸不着头脑,伸手摸她额头,“莫非真是病坏了?”
她摇头,伸出食指,想要在三哥手心写些什么,却迟迟未有动作。
三哥自幼宠她,为她甘愿放弃逍遥生活,在朝中谋一闲职,只为能在长安守着她。若这世上还有谁能说实话,怕也就只有三哥了。
她犹豫着,终于写了出来:我想等师父回来。
“等小南辰王?”
她轻颔首。算起来,这半年总有捷报传来,师父却从未回王府,她就如此从初夏盼到了shen秋,再到今日**已是除夕夜了。
她想,他该回来了。
三哥莫名沉默半响,眼中shen意满满:“他的徒弟都已早早回家过年。倘若他不回王府,你岂不是要独自守夜?”
她想了会儿,笑笑,默默地点了下头。
师父若不在,她就替师父在王府守夜,也算清净。
三哥终是成全了她,她满心欢喜,将三哥送出王府。昨日落了雪,此时王府中的红梅尽积了雪,红白一片,煞是好看。她送走了人,带着两个侍nv,一路慢悠悠走过来,忽然就站在一枝红梅下,曲指,弹向枝头。
小树枝颤巍巍地抖动着,落了雪,露出*漉漉的。
去年今日,他就如此做过一次。
她笑,闭上眼睛,想着他站在红梅下的模样。心系江山百姓的小南辰王,站在梅树下做如此无聊事,当真率x,也当真让人惊奇。去年的她跟在他身侧,看到了,就忍不住笑,而他似乎也察觉了,回头看她。
那双温润漆黑的眼眸里,只有她和红梅。
“小姐?是否要准备用晚膳了?”身侧侍nv轻声打断她。
十一回过神,仿佛被看破心思,竟一瞬间红了耳_geng。摇头,再摇头。
侍nv见她忽然如此玩闹,只觉得小姐的病似乎好了些,也算是略松口气。但一见小姐摇头拒绝用膳,又添了几分忧心,在十一回_F_看书时,仍旧去准备了极丰盛的晚膳。虽不是团圆饭,但除夕夜还是要讲究一些。
毕竟十一身份尊贵,委屈不得。
岂料饭是备好了,十一却捧着一卷书,从Yan阳高照看到了灯火满堂。她只在饿到极点之时,起身去挑了一盘点心,便又回到书案旁,不紧不慢地摆起了棋局。
到夜极shen了,也不见有何困顿。
面前的黑白子,早已模糊了时间,她撑着下巴看许久,才会落一子。
人影在chuáng上,也始终静悄悄的,如同这影子的主人一般,耐心极了**
“热些酒来,”忽然又声音闯入,她猛地抬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尽是那人的身影**他走近前,垂眸看棋盘。
一时身后尽是此起彼伏的问安声。
他却又像想起什么,随口道:“今日事除夕夜,再拿些花椒来。十一在和自己弈棋?”
她颔首,从榻上下来,亲自倒了热茶。
茶是热的,她早已叮嘱过,一但茶温了便要立刻换的。因为她知道,他会回来、
侍nv见小姐肯动了,满心欢喜嘱人去重新热了饭菜,准备晚膳。她见满桌饭菜和笑吟吟坐在身侧的师父,忽觉饥肠辘辘,终有了用膳的念头。
周生辰自手边拿过温热的酒壶,为她倒了一小口,反手也为自己添了满杯。时宜(十一)意外看他,这么多年,他竟是头次要自己饮酒?他仿佛看透她的疑惑,温声道:“除夕之夜,就要和家人喝一杯花椒酒,才算是开始守岁。”
她恍然,记起杜甫确有诗说过:守岁阿戎家,椒盘已颂花。
只不过崔家并未由此习惯,在王府**似乎也从未如此过,她反倒是忘了。
他边说着,边将琉璃盏中的花椒撮出一些,为她放到杯中,也为自己添了些。这一桌只有他和她,所以杯子也是一对的,十一看着那一对翠色酒杯,眨眨眼睛,笑了。
团圆饭,守岁夜。
这是她和他过得第一个除夕,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的除夕夜。
而这也是她和他过的最后一个除夕夜。
三年后,她离开王府回到崔家,学习大婚礼仪,他领旨出征,肃清边关。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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