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出云注意到了徐飒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轻轻碰碰他的胳膊，把手上的咖哩包递过去。

徐飒没有介意这种「点菜」式的要求，他把料包接过来，打开冰箱寻找配菜。

看到李出云动作笨拙的削马铃薯皮，徐飒默默的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靠在一边等吃的李出云发现，徐飒的沉默让自己担心也让自己害怕。

「喂，你gān嘛不说话，不想煮可以说。」

徐飒摇了摇头，把切好的胡萝卜下进锅里。

「你说话呀，输球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我们没输。」

「哦对！是平手。不过你说话呀，你不说话我会以为你在生气。」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自己的事情。」

望着徐飒脸上淡淡的笑意，李出云心底涌起一股混杂着欣赏与怜惜的感情。

看到徐飒只盛了一碗咖喱饭给自己，李出云拉住想要走开的他，「你也吃。」

「不了。」

「吃一点也行。」李出云硬把碗塞到徐飒的手上，「你煮的很香呢，吃一点。」

徐飒默默的咀嚼着，仍然不说话。

「今年输了还有明年。」李出云忍不住说道。

「我每一年都是抱着必胜的信念在踢球，我每一年都想赢。」

「太执着不是好事。」

「不执着岂不是更加一事无成。」

「哦。」

餐桌上，两个人又沉默了。

看着徐飒的背影，李出云想叫住他，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该说什么，怔怔的看着徐飒关上房门。

清晨，难得早起的李出云，发现徐飒起的更早，已经准备出门了。

「去训练场？」

「是。」穿着运动服的徐飒背起运动背包打开房门。

顾不上放在餐桌上散着香气的早餐，李出云紧跟在徐飒的背后。

「你gān什么？」

「我，我，我有点事。」李出云抓抓短发，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下到楼下，清晨的社区还很安静。原地纵跳了几下，然后徐飒开始跑步，跑向明珠队训练场。

「哎，你，跑步过去？」李出云在徐飒的身后问道。

「对。」简短的作了jiāo代，徐飒买开步伐向前奔去。

看着徐飒渐渐远去的背影，李出云自语道：「两公里耶。」

***

草地上，徐飒正在做着伸展运动。

「飒。」

徐飒回头一看，笑道：「哟，你不去做复健怎么跑这儿来了。」

叫徐飒的是明珠队的主力后卫之一——侯勇。一个月前，他在比赛中受伤，小腿骨骨裂，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正在复健当中。

「我来看看你们。」侯勇笑着说道。

看了看周围，侯勇坐到徐飒的身边，「飒，有件事情你知道吗？」

注意到侯勇略显严肃的表情，徐飒收敛了笑意：「怎么了？什么事？」

「阿亮想要转队的事情。」

徐飒抿紧了嘴唇，点点头，「是有听说了那么一点。」

「你怎么看？」

「如果这是亮的选择……我无话可说。」

「听说他想去上海。」

「如果这是好的发展机会，我们不应该反对。」

侯勇靠在徐飒的肩头，轻轻叹息：「我知道，只是舍不得。」

徐飒也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们一起踢了这么多年的球。如果阿亮真去了上海，到时候上了场，就变成对手了。」

拍拍侯勇的肩，徐飒和他jiāo换一个眼神，多年好友，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眼前最重要的是后面的比赛。」

侯勇摸了摸自己的腿，「再下一轮，我就可以上场了。」

徐飒关切的看着侯勇。「我希望你快点回来，但也要求你好好休养和复健，明白吗？」

「了解。」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徐飒就像来时一样，跑步回到了宁静路。

这是他选择住在宁静路的一个原因。位于凤凰山一隅的训练场，离宁静路不远，每天的这一段跑步，他把它当作体能训练的一部分。

***

从学校回来的李出云，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这是自从徐飒借住过来之后，李出云家里发生的最大的变化。

丢下书包，李出云来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徐飒做饭。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羡慕的望着徐飒熟练切菜的手势，李出云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这个人，就是电视里的那个人吗？就是绿茵场上，受万众瞩目，被无数人喝彩的超级球星。

他看起来还真是个家庭主……『夫』。呃……如果他能不那么麻烦多事，嫌东嫌西的话就更好了。

两个人坐在餐桌边一起吃饭，徐飒问道：「味道还可以吗？」

李出云皱着眉想了想：「嗯，咸了点，下次少放点盐。」

「好，我知道了。」

看晚间新闻的时候，李出云推翻了自己心中最初的想法，徐飒固然会做饭，但是，他不是家庭主夫，他是——讨厌鬼。

不论是哪一条新闻，都能让徐飒和李出云争执起来，原因很简单，他们看待很多事物的角度都不同。

于是，这两个人各自占拒了长沙发的一端，边看电视边争执，从白菜吵到潜艇，从公jiāo车吵到贷款制度，又从健康吵到了太空探险。

「我看跟你什么都说不清。」徐飒有点急了。

「跟你才说不清呢。」李出云一脸的不屑。

「你的想法太幼稚了。」

「我幼稚？你才幼稚。」

「你哪里像是二十五岁。」

徐飒说的也是事实，李出云的小圆面孔，还有点婴儿肥，白晰的肤色，黑亮的眼睛，再配上他与其说懵懂，还不如说迷糊的表情，的确看起来不像是上研究所的学生。

脖子一梗，李出云qiáng调，「我就是二十五岁，怎样？」

徐飒轻笑，「不怎么样，二十五？二十五了做事还那么离谱。」

「我怎么离谱了？」

「你自己说说，你gān的那些事有正经的吗？」

「我哪儿不正经了？」嘴里这样说着，李出云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

「你自己gān了些什么，你自己知道。」

李出云暗想，我又没被你抓住了把柄我怕什么，于是他又胆大了起来，「我gān什么了？」

徐飒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敢说论坛里的那些言论，不是你的？」

「你有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你的名字就是证据。」

一听这句话李出云心里一震，他后悔为什么自己不能起个其它的笔名，偏偏用了自己本名，当初为了在旅游类的论坛里发表自己的旅行日记和自拍的照片就用了本名，然后没有注册新网名就直接开始了「八卦」的工作，现在想想真是一大失误，如果不是这样徐飒如今哪能这么容易就认出了自己？

「叫这名字的多了。」李出云还是嘴硬的说道。

徐飒低下头笑了，「那么现在去你的电脑上看看，敢吗？」

李出云缩起身子，挤进沙发角里，然后斜眼瞄着徐飒：「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第六感。」

「要是你误会了呢？要是你冤枉我了呢？」

「听你这么说，我就更肯定了。」

糟了，李出云暗叫不好，中计了。

徐飒脸上露出微笑，「最近论坛里不实的言论少了不少。」说着，他凑近李出云问道：「你这几天不敢发贴了吧。」

李出云恼羞成怒瞪着徐飒：「要你管。」

徐飒靠回沙发里看着李出云，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语气和缓，「我想你也不是有心的，对不对？」

李出云翻起一个白眼，「身为公众人物，你就要有承受误解的心理准备。」

「我还是觉得你对我有误会。」

「哼。」发现徐飒并没有要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李出云小声咕哝道：「真倒霉，偏就被你给碰到了。」

徐飒听见了，点头，「是，我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李出云忍不住伸直了脖子大叫道：「真背啊！你居然会住到我家来！」

徐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的感觉真的是对的！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女孩子，云，我真的以为是个女性。」

李出云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又不是我想叫这个名字，都怪我老妈，让我叫什么『云』，从小就被别人误会到现在。」

「小云，听别人叫你小云。」

李出云瞪着徐飒，露出威胁的表情，「不许你这样叫我。」

「当然，我不会这样叫你。」徐飒看到李出云表情一松，他补充道：「你哪里像云，哈哈哈。」

「那你呢？那你呢？」

徐飒一扬头，睨着李出云，「我，你看呢？」

李出云毫不客气的打击徐飒，「你……你看你，高的像根竹子，手长脚长，简直是大马猴一只。」

徐飒听了这话，一愣，然后叫道：「马猴？喂，你有点眼光好不好，你说我是马猴？」

「对了。」李出云加重语气，郑重的点头。

「我告诉你，要是，我也是金丝猴，什么马猴，你有点辨识力好不好。」

「嘿！就你，凭什么还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也不照照镜子，长手长脚的，你不是马猴谁是马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