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千墨像是丝毫也不在乎他对自己怎样看,只是不疾不徐地道,“免费奉送你一句话,如果你能准确答出出自哪里来自谁,我就赏你五分钟T整你凌乱的呼xi和比麻雀窝还要纷乱的思绪。‘倘若演员停留于规定情境中的“我”,不再往前一步,把所有一切纳入自己的“我”,这是戏剧的灾难。”他说到灾难二字的时候,尾音压得格外沉重。
“格?阿?托夫斯托诺戈夫,出自尤?斯特罗莫夫的《演员创造再体现的途径》,这本书1975年在前苏联问世,1985年9月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所说的这句话,原著,应该在,79页。”
陆由zhui角浮起一丝哂笑,“谢谢徒老师,立刻,我想,我完全,不必再休息了。”
他这句话刚一出口,徒千墨尚未说什么,刘颉脸色却有些不对了。“老师——”
徒千墨只是随意挥了挥手,并没有要他过多的去解释,很多事,单凭解释,是解释不清楚的。信任这样高贵的东西,薄得就像绷在塑料盒上的保鲜膜,看着光鲜透明,好像也真有几分能隔绝一切污染保护一切所珍视的不被腐坏的作用,但实际上拉得越平,撑得越紧,就越经不起触碰,真的哪天渗漏了空气Jin_qu皱皱巴巴的时候,倒像是怎么捅都捅不破的。陆由不信任他,一半是他咎由自取,但更多的,他不想找原因。
“我回来啦!”
这一次,陆由是陆由。他的眉,他的眼,完全是他自己。他语声很脆,带着些少年人的青chūn活力,动作并不是很大,也不很招摇,模拟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的那一瞬间时甚至还笑出了声,哪怕明知道他是演的,徒千墨却不得不_gan慨,那样欢快的表情,就像是真的一样,陆由一向是有将人带入情境的本领的,上一次试戏他便体验过了。可是,这一次,他竟格外不同。
徒千墨注意到,他这一次的表演,是有层次的,甚至在独立演绎那个在麦田里翻滚的动作的时候竟还有一瞬间的,仅仅是一瞬间的——那是一种很难准确用固定的词语去形容的表情,但是陆由的分寸竟是拿捏的格外好。他的眼神带着三分突然恍悟过来的收敛,而后是有些惭愧,可是旋即却又掩去,立刻便换上了带着些夸张但绝不逾距的笑。
他没有用任何的台词,甚至这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很难被捕捉,但徒千墨仿佛被他带入了他自己的世界。
那是,被qiáng烈的xing_fen冲过头了之后恍然悟到好友还未收到通知书时的那种表情,像是有点后悔自己高兴的太过了会不会引起他的不安,但更shen层次的东西,他却传达地极为贴切,有担心,也有因为自己忽略了朋友的一瞬间的nei疚,但剩下的那些,好像是又怕朋友知道了自己难过之后更夸张的将快乐放大到极致,又好像是相信朋友一定也能等到通知书的宽慰,那种复杂的少年人心态,陆由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却放大到了极致。徒千墨在脑中将他那一个表情思考了很久,反复放出来揣摩,竟是觉得都不贴切。甚至是,可能当时的卓武究竟是什么心态,他自己都不能完全一丝不漏的说出来。
最后,陆由扶起了倒在地上的不存在的自行车,甚至还拍拍车后座,然后对不存在的秦扬露出了有些懊悔又顽皮的表情,毕竟,是把老师的车扔到地上了呢。
演完这些,陆由扬起脸,“您还满意吗?”
徒千墨只是走过去,提起了藤条,“你并不像你自己想象的那么优秀。”
陆由的脸一瞬间就白了。他转头去看刘颉,刘颉似是觉得这样撕裂一个年轻人的骄傲有些残忍,但终究道,“老师说得对。陆师弟,你,还是没有明白。”
陆由身子狠狠颤了一下,徒千墨会故意找茬,可是,三师兄是不会的。他几乎是发狠一样的拽下了自己ku子,伏在桌案上,“您打吧!”
“咻!”藤条的声音透过耳膜穿过来,尖锐到足以刺穿一个人全部的勇气和信心,陆由微微闭上眼睛,他已经可以想象的到,这一记将是多么的狠厉了。自己,终究是,太不自量力。
“啪!”地一响,出乎他意料的,这种尖锐细长的刑具为什么会打出这么闷的声音,而且,以这东西的直径,怎么会,会有一种大片luǒ*被击打的错觉。
徒千墨收回了手中藤条,“如果不想今天晚上都耗在这一场的话,立刻,下一次。”
陆由提起ku子,站起身,他是呆了,他完全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如果说最初是因为一味模仿失去自我的话,刚才在刘颉的提示下,他已经演出最陆由的《故知》了A,如果说徒千墨的藤条是为了bī出他的潜力,他只觉得,刚才的表演,已经是自己潜力的极限了,那,这样又算是什么。他有些茫然的转头,目光却落在了刘颉身上。
刘颉轻轻叹了口气,演戏这种东西,是需要别人提点,可是也需要灵光一现。灵光一现有基础,提点有时机,而现在,陆由走到了另一条死胡同,他只觉得他这一日的思考都是làng费了。
他前几次的表现固然不He格,可是刚才那一次的表现,除了被bī出来的自负之外,又和昨天试戏时犯的毛病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若说他模仿王符元,还可能是因为这两日被徒千墨bī得狠了对自己不自信,可如今显露出的毛病,却是真正的他自身的问题。而这却是比他究竟模仿谁或者用什么程式什么tao路更恐怖的东西。
有的演员,演了一辈子,演什么就是什么,有的演员,演了一辈子,演什么都是他自己。
前一种,很多人说不好,但也有人说那才叫演技,后一种,也很多人说不好,但更多人说这才叫用心。
演技是需要磨练的,到了一定程度,不是看你有多像,也不是看你有多不一样,而是在像和不一样之间的那个度,前辈们总是教导,说要收放自如,更通俗一点,就是能入戏还要能出戏,但陆由如今,尚未学会将全部_gan情投入Jin_qu,就已经太着痕迹的给人物打上他自己的标签了。这样的表演,在起步的路上,会让他比其他人得到更多的关注,甚至,还会博得一个演技不错的名声,但终究有一天,会越走越远,别说是高峰,甚至,连想要瓶颈,都摸不到边。
徒千墨并不是专业的演员,但他绝对有专业的眼光,陆由如今的情态,他又如何能不明白。他现在的演技,拍拍偶像剧倒还问题不大,可他即将要演的是每一秒都会被无限关注的电影,而且是有电影机器之称的李陌桑导演的电影,和他配戏的是苏问、游绍这种很可能几十年后被称作表演艺术家的演员,旁边盯着的还是影视界真正的教父级人物董钧城。徒千墨但凡有一点不小心,别说是对不起孟曈曚,恐怕连卡狄的声誉都要搭Jin_qu。
他再一次审视陆由,陆由的唇咬得越发紧,神色也越发的倔qiáng了。陆由回头看看刘颉,刘颉只能给一个鼓励的眼神,醍醐灌顶这种东西,你要每分钟来一次,哪还有人会茅塞顿开。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