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顺仰着头,紧张地瞪着被踩塌的车顶一角。
“这不是在拍电影吧?”泰顺右手边较年轻的警察惊恐地朝窗外望出去,“怎么办?”
金属的车顶上传来一声刺耳的刮擦声,车nei众人集体屏住呼xi,各自惊惧地瞪向车顶。
坚实的金属车顶竟然在这样的刮擦声中慢慢掀开一条裂缝,两只láng爪探进缝隙,尖锐的指甲弯曲着,勾起森冷的寒意,随着它指尖的不断用力,整个车顶在“嘎嘎”的声响中逐渐被掀开。
灰láng墨蓝色的眼珠子在车顶上冷冷扫过车nei的众人,最后定格在泰顺仰起的脸上。
这是泰顺这一生第一次见到陈霁变成láng的模样,那双shen蓝到发黑的眼从此再没移出过他的心,在往后的人生中,每当他回想起这对眼,心里总会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妖怪!”有个警察惊慌失措地举起枪,黑dòng的枪口瞄向车顶上的灰láng。
“师父!”D着手铐的泰顺猛地撞向身边的警察。
“砰!”子弹擦着灰láng的脸颊掠过。
泰顺心惊胆战地看向灰láng,“师父!”
灰láng弯下yao,一手抓着裂开的车顶,一手掌心朝上,伸向惊愕的泰顺。
泰顺愣愣地看着灰láng的眼。
那双沉静似暗夜之海的láng眼。
一只胳膊突然伸向泰顺的后脑,蓦地将他压倒在车位底下,泰顺的额头和下巴先后磕撞到硬物,zhui里涌起腥热的血气,麻得他一开口就吐出一颗门牙。
头顶上又响起两声枪响,泰顺急得想抬头,后脑勺却总被谁的皮鞋踩着,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上头发生的事。
不知是哪个胆小的警察被吓得喊破了喉咙,“他是杀人犯!我不让他走!”
泰顺一直在用力抬起的脑袋骤然一沉,连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一年多以前的那个血红之夜,能够支撑他将一把刀不断砍入一个与他相同的人类body里的力量就是仇恨,他们杀了他的父M_和妹妹,杀了人就该偿命,所以他来杀他们。
在当时,他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随着他逃亡的生活与日俱增,他见到了更多的人和更多的事,他忽然明白,他在为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后,其实已经让自己陷入了与那些凶手相同的境地。
他曾经偷偷溜回去,被他杀死的一个陪酒小姐有一个年幼的儿子,据说刚刚上小学,在未婚先孕的M_亲被杀后,他被送到了孤儿院,泰顺在孤儿院坍塌的外墙外蹲了一天,这才看到那个孩子。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他拎着把比他高上两倍的扫帚在院子里扫地,旁边踢着易拉罐的大孩子们嘻嘻哈哈一直指着他笑,那个孩子从头到尾不出一声地扫着地,连头都没有抬起。
等到所有孩子相拥离开院子,泰顺终于看到他抬头。
那么小的孩子,孤零零站在院子中央,脚下是一堆枯叶,他望着孩子群离开的方向,眼神冰冷,五指攥得死紧。
直到天黑,泰顺踉跄着离开那座孤儿院,在他年轻的心上,yi_ye之间刻上了风霜,这种极致的苍老不是父M_妹妹惨死的现实带给他的,而是当他发现他给别人带来的痛苦与别人带给自己的痛苦竟然如此相似的时候。
一个正直善良的年轻人,一个对正义与道德抱有人x之初的期待的年轻人,有什么是比自我道德的审判更让人无法接受的?
憎恶他人和自我厌弃,谁的杀伤力更大?
泰顺的耳朵忽然什么也听不见了,听不见身边警察们的嘶喊,听不见灰láng的嚎叫,听不见子弹破空而出的声音,也听不见自己的牙齿在黑暗中咯咯作响。
一直踩在泰顺脑袋上的脚消失了,他抬起铁锤一般的脑袋,耳中一片死寂,目光空dòng地望向依然如天神般站在车顶上的灰láng。
灰láng俯□,伸出的手就在泰顺面前。
泰顺盯着那不似人手的shòu掌,慢慢地,讷讷地,摇了摇头。
灰láng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直都在向前行驶的警车踩了个紧急刹车,车子在急剧摇摆中几乎甩飞车顶的灰láng,灰láng压低重心T整姿势的同时,歪倒在泰顺身边的一名警察忽然抬起头,手中的枪she向瞬间没了防备的灰láng。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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