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自然要比我正经,他正大光明挟伟业出入宴饮,八面玲珑,并且,凭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一身好本领,弯弓搭箭,轻松松便Sh_e下了全京城贵公子哥儿们心中最大的憧憬—— ——传说中聪慧绝伦美丽无匹的八公主,竟在狩猎大会上请他单独别席叙谈,一时间威风得天妒人怨。
我听到传言,便去跟奶娘说, “阿嬷!阿嬷!我可不要公主做嫂嫂,她一定不会哄小叔子高兴。”
阿嬷抱住我,“心肝心肝”地叫,“不会的,不会的。”
我也知道当然不会,皇帝又不是个傻子,凭什么再给你老为家添权加砝码。
漂亮的女儿嘛,无论何时,总要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说不准哪日,就得浓妆艳抹过长城,走到那铁甲兵不能及之处,和个番邦老头夫夫妻妻。
不是有句俗话么?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嫁姐嫁妹,天下太平!我想,这恐怕说得就是和番的伟大功绩。
三个月闲暇,大哥偏就与那八公主打得愈发火热,占他的光,我竟也能时常出入宫廷。老实说,八公主长得是美,虽然头衔让人有点吃不消,不过倒不摆架子,偶尔撒娇,眼神寂寞,不免同情,十多岁的小女孩而已,讲话就必须拐弯抹角,真可怜,我就充分发挥出未来小叔的爱心,陪她聊天,教她些骂人的话儿,几天下来,就名师出高徒,青出于蓝胜于蓝,浮浪子弟门风帮闲之事她也都无不通晓了。
我又跑去奶娘处:“阿嬷!公主嫂嫂好相处,侍女们也都又漂亮又有趣,以后绝不会欺负你。”
我的Ru母,那个从小将我拉拔长大的亲爱的Ru母,便笑出了一嘴黑色的空洞。
后来回想那些岁月,我看自己是男儿未遂平生志,且唱高歌入醉乡,阿爹却说我带坏公主!真正是冤枉!
终于,边关告急文书星夜送进了宫,转了个弯,发入宰相兼将军府,大哥又要再次出征摩罗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带上我。
“望城,早奏凯歌!”阿爹的品味总是有些奇怪,偏要将好好的一个行送得文里文气,大哥于马背上看我,我想,他多少对我有几分失望的。
“小二,”他说,“八公主……”
然后是一阵急鼓。
“八公主她……”
又是一阵急鼓。
为望城回头叹息,转身而去。
我知道,大哥,你是想让我帮你看着公主,不让她寂寞极了红杏出墙来,对么?
……
……
根据惯例,大哥不在的日子里,我与阿爹的亲子关系便会愈发恶劣,他只恨绣铁不成钢,一天比一天绝望,总是指牢鼻子呛我,不过到底上了年岁,舌头也不甚利索,颠来倒去都是那么一句,“斗筲之人!斗筲之人!”颤抖如风中残叶。
我倒是不觉痛痒,照样纸醉金迷、红男绿女,后来还定时去逛穷市,总算大开了视听,那里的人们骂起街来才叫带劲,真正百无禁忌,而且想象力忒丰富,说得都是些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新词,遇上不懂的,我就不耻下问,请教随身的玉面小厮十方儿,有时候他会老实告诉我,有时却怎么也不肯说,藏私小气着呢!
比如,前几日就曾见着一个女胖子操跟棒子追出半条街骂他汉子“阿裹皮”。当时,她神情凶悍,所向披靡,我一听就觉得这几个字说起来特别解气,不过这“阿裹皮”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我却从来也没有弄懂。
直到那日里被阿爹讲得急了,一时忍耐不住,便回了句嘴,我对他说“阿裹皮!”
他眨眨眼,显然也是很不明白,照骂他的。
我大乐。
晚上十方儿伺候我洗脚,我突然冲他一笑,说:“阿裹皮!”
当时他正往盆里倒热水,闻言哗得揣翻整个水盆,将我
烫得窜出老高,雪雪呼痛。
“二少爷……”他泪汪汪看我,“奴才咋地得罪您啦!”
我莫名其妙。
然后十方才告诉我,那“阿裹皮”咒得是男人的下半身与下半生,希望被骂的人年轻时不举,老来断子绝孙!
那之后半月,每次见到阿爹,我都规规矩矩,因为内疚。
…… ……
转眼间,春天就已过了大半,春花也多随风荼蘼。
边关文书不断,有喜有忧,却还是没有尽头的持久战,正在此等节骨眼,朝廷突然决定改革吏治,一向优柔寡断的皇帝建议宰相退职养老,阿爹也只好谢主龙恩。
不再有人前呼后拥围着我叫飞天无敌小将军了……
可惜!
不过最可惜的是,我竟再也不能入宫找八公主与她漂亮能干的侍女们了,因为有摩罗使者自边城战火中突围而来,要求和亲!
……
……
八公主要和番的消息如星星之火,刹那传遍京城。
我大怒,本来要做我嫂嫂的姑娘,怎可如此!!!便镇日烦躁,寻思对策。
阿爹冷眼旁观,突然对我说:“竖子,难道还妄想公主嫁你不成,为家何德何能!”
我莫名其妙,啥个时候说是我与公主的了?
烦恼啊烦恼,真想撒手不管,照玩我的,不过既已答应大哥,自然要出全力。
我动用一切外交关系耍尽手腕挖消息,倒也收获不小。
据宫里的好姐姐们说,八公主的老爹这回是铁了心要嫁女,八公主本人寻死不寻活,哭天抢地,竟与皇帝对骂,皇后昏过去三回。
我万分得意,好嫂嫂。
晚上,阿爹见过了大哥的信使,大喜,因为大哥说,朝廷宣布停战,招他回京护送八公主,之后又大忧,因为大哥还说,多多安We_i小二。
我问爹:“安We_i我什么?”
爹奇怪看我,“呃呃……小二,唉!”
我也唉,想想自己也真的挺可怜的,好好一个志同道合的嫂子没了。
正当我为着大哥的姻缘愁眉不展时,宫中突然又爆出新消息,说不嫁八公主了,和番的临时换成八公主的侍女宋青。
我见过这位宋姐姐,不太说话,也不太漂亮。
怎么会轮到她?可怜,奇怪。
大哥突然又来信,说西方有股流寇,朝廷临时拨兵讨伐,月余间不能赶回。
几乎是同时,皇宫那边圣旨下,为家老小跪了一地。
太监说:“封为奇为虎猛副将,护送青公主入西蛮。”
为家人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阵子的折腾后,和番变得奇怪了起来,原先声势浩大的阵容:最美的公主与最强悍的武将,这一下间都换成乌合之众,有人是小白菜嫁郎,有人则是公费旅游做顺风船。
虽说是李代桃僵,却也得排场得浩浩荡荡,一长溜陪嫁,香车宝马,未行先起尘。
根本没有什么达官送行,只来了个太监,唧唧喳喳讲了几句钦此,简直不知所云。
阿爹独自站在风中,落花下坠,素衣便服,老态毕露,面对他的皱纹,我突发文采,想讨他开心,便吟诵道:“可怜白发三千丈,却送黑发人。”
不料马屁拍在马脚上,阿爹听了暴怒,也不管我是什么虎猛副将,好歹是个武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