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欣刚想抱怨,听他说不舒服就心软了。她让弟弟告诉他地址,让他在人家家里等着,jiāo代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回到家后,她很快找出了几件她弟的衣服。当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猝不及防撞上了眼前的人。
“爸?!”
易欣吓了一跳。她爸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头上还绑着纱布,眼神带着猜忌。
“你去哪里?”
“我……我去外面买点东西。”她有些紧张,抓着包的手握了握。
“怎么慌里慌张的。这什么东西?”
易群伸手想扯过女儿手里的包,但易欣更快他一步将包收到了怀里。
“没什么!……我先走了。”
“易欣!你给我站住!”
易群很快追到她跟前,抓着她的胳膊质问道:“你是不是找到你弟了?”
“没有。”
她没有直视父亲,用力掰开他的手后飞奔下了楼。
易欣比易畅大三岁,现在已经是X大的戏剧表演专业的学生。
他们的母亲在他们小学时就跟丈夫离了婚,抛下所有跟着另外一个男人离开。原因很简单,她的丈夫嗜赌嗜酒,脾气bào躁,性格古怪。
偶尔她会回来探望孩子,但是次数越来越少,从起初的一个月一次,到后来一年都见不到一面,直到两个孩子渐渐地淡忘,他们其实还有个母亲。
易欣当然恨她。她在她离开的时候已经开始懂事,她不明白为何妈妈不能为自己和弟弟留下。但是长大之后,她似乎开始能理解她的心情,想起她的时候也慢慢地只剩下了思念和遗憾。
她不知道易畅的想法,她这个弟弟从小性格乖巧,但一直很沉默。再加上她很早就开始打工接触社会,被大学录取后也不再住在家里,与弟弟的jiāo流也就越来越少。
每次在电话里,易畅总是告诉他身体很好,学习也跟得上,好像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想起今早他的欲言又止,她心中有些不安。
赶到这个市中心的小区后,她很快找到了那栋楼,一个语气十分礼貌的男生给她开了门。
走进客厅时,易畅就坐在沙发上等她。
“欣姐你好,我妈昨天发现易畅在门口晕倒就把他带进来了。”这个和易畅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好你好!我弟他跟我说过了,真的很感谢你们!”她朝他鞠了个躬,转头就扯了扯易畅的脸蛋,“我这弟弟有时候就会犯傻……给你们添麻烦了。”
易畅无奈地撇了撇嘴,对沈煜升道:“煜升哥,今天许阿姨不在我没法跟她当面道谢,请帮我转告她。”
“好的,没问题。”沈煜升笑道。
易畅看着眼前这个比他高大的男生,不由得心生安全感和信赖。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他希望能和他成为朋友。
他由他姐扶着慢慢走到玄关,开门的一刹那间,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爸?!”
易欣睁大了眼,她完全没料到他们爸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简直不敢置信。
“爸,你跟踪我?”
易畅倚在她身边,连目光都不敢投向父亲。他表情冷漠封闭,但微微颤抖的嘴唇泄露了他的胆怯。
站在一旁的沈煜升茫然地看着这个透出攻击性的中年男人。
这时,易欣开口对他快速道:“这次谢谢你,也一定代我向你母亲道谢,我们会再来造访致谢。”
沈煜升还没来得及回应,门就关上了。
他回味着这一家刚刚在门外的氛围,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其实,他也并没有在一个健康的家庭中成长。他的父亲几年前去了偏远的省份从事教育工作,基本上和家里只通过电话联系,父母的婚姻名存实亡。
他尚不知道父爱的缺失意味着什么,但他能确定的是,母亲是他最重要的jīng神支柱,也会是他在将来最想保护的人。
许湘是L大法学院的教授,已经有了近二十年的资历。她在儿子眼里一向是最温和、最良善的人,虽然在如此功利性的现代社会里显得格格不入,有些行为也让人一时无法消化,但他仍为她的热忱而感动着,为有这样的母亲而自豪。
他也有一个哥哥,但在三年前在非洲做志愿者时失踪了。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收到能证明他行踪的可靠消息。他们妈听到消息昏了过去,在病房躺了许久才勉qiáng恢复过来。
他妈在后来的时日里没有出现很激烈的情绪,但他知道她在硬撑。所以当她看到易畅时,才会如此难以自抑、毫无保留地给予他关怀。
易畅和他哥的眉眼,实在非常相像。
然而当他想试图去开导提醒母亲时,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