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他真的不想每天都和护士讨论自己职业存在的必要Xi_ng。不过对於方台台潜在的愤怒他多少也有些明白,任何人被无视都会觉得不爽,何况还是被选择的特定无视。
“医生你就承认了吧,从职业角度出发,你不也肯定了在病理学上讲张小茶的情况是不存在的吗?你和苏女士还要宠她到什麽时候呢?她快15岁了吧,也该明白世界不是只绕著她一个人转的,即便她的世界里只有母亲也一样。还是说你是太闲了或是觉得零花钱不够用?”
戚维扬捂住X_io_ng口,倒退两步,“噢,你那犀利的语言,身为一名护士,我切实地认为你的同情心需要加强。”
方台台嗤之以鼻,“切,医生和护士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你要说责任心我倒认同,天天和病人打交道有一颗纤细的心灵只会让自己自讨苦吃。我们最需要的是强健的体魄和有如城墙一般坚硬的心。”
护士小姐的彪悍发言多少让戚有些认同,方台台曾经是一名出色神经外科的护士,她也一定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心灵磨练才淬炼到今天这样刀枪不进的状态吧。
“再说,以装病的方式来博取母亲的注意力,借此将她拴在自己身边的做法从深层次上来说才是一种心理病态吧。”
戚维扬眨眨眼,竖起大麽指,“你作为护士真是太屈才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做老师做律师作检察官多合适啊。
“您是在婉转的表达希望我主动递交辞呈的意思吗?”
“绝对不是。”
方台台摇摇头,“这麽好的条件,那麽漂亮的容貌,那些天生染色体就与众不同的或是有遗传疾病的孩子呢?他们岂不是更有理由怨天尤人了?”
“也许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有如城墙一般坚硬的心。”
“我不认为父母离异可以是孩子向父母任何一方需索无度的借口。Xi_ng格是可以自己改变的,命运也一样。”
戚维扬深深感慨,“你是个多麽坚强的好女人哪!”
方台台收拾起那杯花茶,“下句就该是‘可是这样的好女人却没嫁出去吧’?”
心理医生连忙摆手,幅度之大频率之高几乎赶上帕金森症患者,“绝对绝对没有,请一定要相信我。”心里却忍不住补上一句,太坚强的女人也会让男人有压力的。
第二章 神经外科第三条规则
公立医院门口向来是排大队,更不要说三院这样小有名气的了,即便是到了下午还能看见三三两两的患者或家属在院内作著布朗运动,不过到了这个点儿,只剩下实习医生的号了。
戚维扬从西门走进急诊室侧楼1层的神经外科,这里忙起来闹得像菜市场,医生护士都像摩登时代里的卓别林一样以极快的频率进进出出,静下来的时候又沈默的几乎令人害怕,小苏打水的味道直渗人心脾。
姓林的护士小姐刚从诊室里探出头来就缩了回去,戚听到她用清脆的声音喊,“胥大夫,戚大夫来了。”
戚维扬抿起了嘴,3年了,听到这个称谓还是会觉得心里有股挥之不去的震颤感。
胥黎顶著白色医生帽的脑袋在门口晃了两下,“来啦?”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心理医生斜靠在神经外科诊室的门口就是不进去。
林护士呵呵的笑起来,“戚大夫你可真惜命。”
“那当然,这可是关系著神秘的神经外科离职医护人员传说呢,我好不容易才活出点儿滋味的。”
所谓的神秘的神经外科离职医护人员一说是在急诊楼侧楼3年前建立时开始流传的,据说是建楼的时候没请个风水先生,急诊部主楼和住院部的两个半圆刚好把侧楼围在里面形成一个“囚”字,神经外科的位置又恰恰在那个“人”字的交叉
点,从建楼当年姓陈的主治医生误坐了故障电梯摔死後,每年这个侧楼总出事,不知怎麽就开始流传凡是从神经外科离职的大夫不能再进急诊室一说。戚维扬尊重惯例,每次都只停留在诊室门口。
“啧啧啧,身为一名职业心理卫生的卫道者,居然也允许自己心灵拥有相信这样奇谈的Yin暗角落,做你的病人还真是可怜哪。”
戚维扬不为所动,他对激将法免疫,不过不能总处於挨打的劣势,於是张嘴反驳道:“神经外科今日居然这般门庭冷落,是不是你的第三条规则太奏效吓得病人都不敢来了?”
神经外科第三条规则还是戚维扬和胥黎读医科大的时候学到的,一位以黑色幽默闻名的临床专家引用佛杜锡克的话教导他们,“只要病人还活著,你永远有办法把他弄得更惨。”
胥黎皱起了眉头,“原以为把科里最能言善辩的方护士派出去能大大打击你从事唯心主义工作的热情,想不到你这铁齿铜牙倒是与时俱进了。”初衷明明是希望戚维扬回来给自己搭把手的。
就好像医科大药理学系与精神诊疗系的相互对立,医院里门诊与住院部的相互倾轧,内科与外科大夫的相互鄙视一样,只要存在著人际关系的地方,勾心斗角与内部拉帮结派永远都无法消除。
神经外科大夫笑著脱掉白大褂,“不跟你小子诡辩,李大夫今天早到10分锺,亏大份儿了,咱俩吃饭去吧。”
他走到隔壁诊室门口又喊了一嗓子,“老李那我先走了!”
一个低沈的男声应了声,戚维扬好奇的往里看了看,只看到一个穿灰色高领衫黑色西裤的背影,身形颇高大,就被胥黎拍了一掌。
“是谁说的‘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戚维扬笑笑,“新来的大夫?”
胥黎挤挤眼,“院长请来的专家,”叹口气,“我是入不了他的法眼咯。”
胥黎也算是出生医学世家,父亲胥承闵是内科呼吸道问题排名前十的专家,现任三院的副院长,儿子也学医,可惜却是外科。戚维扬想,父子间的隔阂恐怕也是由来已久了。
他拍拍神经外科大夫,“有压力了?有空我给你做几个心理测试?”
胥黎一把拍开他的手,“最讨厌你这样,一副心理密探模样。”
他认真生气的态度让戚维扬有些愕然,记忆中的胥黎不是这麽开不得玩笑的人,他暗自提醒自己下次不要在这种问题上再多嘴。
晚饭吃的是糖醋排骨、碎三丁和素炒圆白菜。眼看著胥黎用筷子在碗里面拨拉来拨拉去就是不往嘴里送,他不禁想这半年来两人已把“江北人家”的所有菜式吃了个溜够,几乎是吃无可吃了。
“要不下次咱们改扫东门那家?”
神经外科医生摇摇头,“还不如这儿呢。”他放下筷子,“不是因为这个。”
“工作上的问题?”
“算是也不算是。”
戚维扬给自己和朋友倒了两杯茶水。做心理医生的一大好处就是可以利用细微小处加强在日常生活中与人的交流和沟通。
胥黎长呼一口气,“我上次跟你提的那个得了脑膜瘤的老太太,那颗肿瘤已经长得很大了,几乎可以肯定是压迫左脑造成了反应迟钝等现象,但她的家人宁愿相信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也不愿意为她签字动手术,他们要求出院,我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他们把脑膜瘤患者从我眼前推走,这是一个多麽好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