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语迟蹲下身,捏捏小荷妹妹的脸蛋,“你乖乖地自己玩,我去趟书院。”
小荷妹妹笑呵呵地点头。这孩子的性格非常乖巧可爱,从来不吵闹。陆语迟有空陪她玩,她就特别开心;陆语迟要去上学,她就笑着送哥哥们走。
陆语迟来到书院的中堂,就看见严近芳坐在正中,左侧坐着一位客人。
他走进去拱手向严近芳行礼:“先生!”
严近芳点头:“你来了!这位是京里来的,等你多时了!”说完严近芳拍拍他的肩膀,自己走出去了。
那人闻言站起身向陆语迟行礼:“小少爷!”
陆语迟抬眼一看,这人他认识!准确得说,是他还记得!
遗物
这个称呼他为小少爷的人,是他父亲舒逸仁的亲信,也是他们家的家奴——舒六。父亲都叫他小六子,小时候陆语迟管他叫六叔。舒六满脸胡须,魁梧的身型看起来风尘仆仆,显得有些láng狈。
陆语迟叫了一声:“六叔。”
舒六从身后的桌案上取过一个锦盒,转身奉到陆语迟面前,“小少爷,这是老爷留给您的……遗物!”舒六顿了顿,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小人自出京到这儿大约三日,老爷是三日前过世!老爷jiāo代如今京里不太平,为避免牵连小少爷不必奔丧!”舒六又顿了顿,盯着陆语迟又说了一句,“小少爷千万不要入京!”
听到这儿,陆语迟明白了。他爹死了!应该已经埋了!还特意告诉他别回去!他不由得心中冷笑。也对,他姓陆不姓舒!
他淡淡地回了舒六一句,“好的,有劳六叔了!”然后转头看看那个锦盒,“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舒六回话:“老爷jiāo代,务必让我亲手送到您面前。”说着,打开锦盒。
陆语迟低头望过去,就见锦盒中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语迟吾儿亲启”。下面放着一个绸锻包裹。
舒六打开锦盒后,并没有将绸缎包裹打开,只说一句:“老爷说这是留给您传家的。”
陆语迟看了看那个绸缎包裹,也不急着打开,“好,东西我收到了。您今晚要留宿吗?”
舒六:“小人……小人即刻回京!”
陆语迟见舒六有点儿欲言又止,大概舒六觉得自己对父亲的死训太过于冷漠了。他也没再多言,直接送走了舒六。然后回了严家,径直走进房间,打开父亲的亲笔信:
“语迟吾儿
为汝得此书时,吾已见汝母也。
是年负汝母子颇多。汝母昔从吾归京,独自一人携汝在外。jīng神困苦,竟郁郁而去。数年来吾常思汝母,是以吾之私害之。今也,与汝母卒复聚矣。
数年来,家不容汝,为父愧君!今以此玉壁一枚,家中子女皆持,将此传汝!
后生江湖险恶,父不能保汝矣!望吾儿,慎观人,以自保!父逸仁绝笔。”
陆语迟幼年丧母,六岁就被父亲送来书院寄养。这些年他对父亲埋怨都闷在心里。今天突然收到父亲去世的消息,还特意嘱咐自己不必回京奔丧!一时间委屈与悲痛涌上心头,不由得湿了眼眶。想当年被父亲送来书院时,因为怨恨他薄待母亲都不曾好好与他道别。现在想来,六年前的最后一面竟是诀别!
他倔qiáng地擦了一把眼泪。随后打开锦盒内的绸缎包裹,取出当中的东西,就是那块儿信中提到的玉壁。他将玉璧举在手中,仔细的打量起来。见玉璧色泽光润,青中透亮,中间镂雕处透着一个“舒”字。看起来还挺值钱的!陆语迟嗤笑一声,心想在书院待了几年自己都差点忘了,他的本家可是大富之家!
盯着这玉璧,当年在舒家的短暂时光就浮现在脑海中……
初次回家
那年母亲过世后,父亲便让舒六将他带回舒家。
初入舒家时,陆语迟被舒家那气派的大宅惊呆了!舒家的宅院在城外一处僻静的地方,不似传统的京城建筑,是典型的江南建筑。据说是因为祖父钟爱苏州庭院,特意在郊外建造了这座宅子。
那时舒六牵着他的手,一路带着他穿过前院,路过中堂。依稀记得中堂正中央两侧有一副对联,当时自己还默默地读了一遍:“仙禽自鸣竹盛处,瑞shòu长伏浅草间”,仰头望了望高处的横批:“鹤鹿同chūn。”
舒六笑呵呵地夸奖他:“小少爷已经能识得这么多字了,真是厉害!”
听到舒六夸奖他,他赶忙闭嘴。母亲曾教过他一个成语——韬光隐晦,还教导他不可以在人前卖弄自己,让他时刻铭记在心。
他们走到后院的花园。花园东边有一处池塘被假山环绕,假山东边渐高,东北角的高处有一座八角亭。陆语迟牵着舒六一路向着八角亭走去。刚走到假山边上,就有个人截住了他们。那人就是他大哥舒宴,那年的大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