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亦心妈妈,这里!”一头银发的园长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出来,向诸航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诸航忐忑地笑笑,走进办公室。恋儿鼻子贴墙站着,她似乎不愿配合,在雪白的墙壁上踢出一个个黑脚印。一个脸涨得通红的女老师愤怒地把目光从恋儿身上转向诸航。
没有血迹,没有伤亡。诸航暗暗松了口气。
“具体事情让吴老师来说吧!”园长看看恋儿,喊道,“卓亦心,你先出来一下。”
“不,让她留在这儿。”诸航拦住。
“她毕竟是个孩子,有些话听到不太好。”园长皱着眉头,以一个幼儿教育家的口吻说道。
“但错是她犯的,她必须面对一切后果。”诸航坚持。
恋儿扬起小下巴,看着诸航,扁扁嘴,眼眶里泛着泪光,却倔qiáng地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园长与吴老师jiāo换了下眼色,两人都坐了下来。
吴老师平缓了下呼吸,说道:“今天是开
学第三天,对于小小班的孩子,我们在课业上不作要求,但是午饭后,一定要集体午休。卓亦心跑过来对我说,她不睡觉,她要去外面玩。如果我不同意,她就要把我的秘密告诉园长。你……你说,这是不是敲诈行为?”
诸航咽了咽口水,问道:“前两天她睡了吗?”
“前两天小朋友们还没适应,一直在哭闹。今天是第一天要午休。”
诸航沉吟了下:“那你有秘密吗?”
“卓亦心妈妈,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这样子,并不能掩盖你孩子的劣迹。”吴老师严重抗议。
诸航反倒淡定了,她转脸看向园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jīng英老师?在词典里,敲诈这个词的意思是用bào力、恐吓手段以及滥用职权等,从一个不情愿的人手中索取财物。你认为她用这个词来形容卓亦心的行为恰当吗?”
园长的脸一时间有点僵硬,瞪了吴老师一眼:“吴老师的用词也许不太恰当,但是卓亦心的行为实在令人惊愕,她才三岁,假以时日,真是不敢想象。”
“你有问过卓亦心为什么这样做吗?”
园长怔住:“这还要问,她的目的不就是不想睡觉?”
诸航招手,恋儿揉揉眼走过来。“告诉妈妈,为什么要对吴老师那样说?”
“因为我从来不睡午觉,就是唐婶把我硬按在chuáng上也不行,我会叫得其他人都睡不成。我告诉吴老师,我会影响其他小朋友,我可以一个人在外面玩玩具,不出声。吴老师说不行,小朋友必须听老师的话。我说你也没听园长奶奶的话,我看见你和隔壁班的叔叔老师在教室外面玩亲亲。唐婶说小孩子看电视里玩亲亲眼睛会长jī眼,园长奶奶那么和蔼可亲,才不会让我们长jī眼。后来……吴老师就把我揪到这里了。”恋儿的音量越说越高,单薄的双肩直抖,又激动又委屈。
园长目瞪口呆,才三岁的小娃娃,伶牙俐齿,语句通顺,有标点的地方自然换气,大段的回答,抑扬顿挫,有条不紊。另一边的吴老师则是气得脸上红一块,紫一块,都快没人色了。
诸航轻轻“嗯”了一声,双目突然凛冽地一眯,腰杆挺直,目光咄咄地看着园长和吴老师:“卓亦心是没有成年,但不代表她没有发言权和选择权。园长和老师都没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就胡乱下了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结论。幼儿园不是法院,它应该是让孩子开开心心玩耍、快快乐乐学习,教导他们心理健康、心情阳光的地方,现在呢?我想你们应该向卓亦心道个歉。”
“你……诬陷、栽赃、颠倒黑白!”吴老师恼羞成怒,指着诸航,那双血红的眼睛中蹿起了熊熊火光,沾上一点就能烧个体无完肤。园长适时地拽住她,朝诸航抱歉地笑笑,弯下腰问恋儿:“园长奶奶今天错怪卓亦心了,卓亦心能原谅园长奶奶吗?”
恋儿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主动伸出小手,握住园长的手:“我喜欢园长奶奶,不喜欢吴老师。”
真是个直白的孩子!诸航心中默默赞许。
事情似乎就这样解决了,但是听了园长下面讲的,诸航才知自己太乐观。
园长让吴老师先回教室,亲自陪着诸航和恋儿在幼儿园里漫步,介绍着哪幢楼里有哪些设施。说到最后,她叹了口气:“现在每家都只有一个孩子,个个娇贵着,办所幼儿园不容易。卓亦心妈妈,吴老师与同事在上课期间卿卿我我,我会处治。但,你没觉得卓亦心是个非常特别的孩子吗?她的智力与情商远远超过其他孩子一大截,我建议你还是给她换所幼儿园。在我们这里,她只会受到一般教育,被普通对待,这会压制她的天性,你也不想这样,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