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像是他写的或引用的一首英文诗,他先念了英文,然后随口把它译成了中文,大意是:机场是一个丢弃痛苦记忆的好地方,不想污染你最无忧无虑的童年记忆,就不要将你的痛苦丢弃在生你的故乡;不想被漂浮在空中的忧愁擒获,就不要将你的痛苦丢弃在你常住的故乡,也不要把你痛苦的记忆丢弃在你乘坐的飞机上,那小小的银燕,载不动这许多哀伤。把那些痛苦的记忆打成包,丢弃在机场吧,因为那里每个人都是过客,没有谁会注意到陌生人的惆怅。这样当你再上飞机的时候,你已经与往日的yīn影告别,等着你的,将是新的篇章。
朱彼得说他就是这样打发候机时间的。这可能是他说过的最一本正经的话,一说完,就引起全班哄堂大笑。杨红想象不出,像朱彼得这样的人,会坐在机场的一隅,神色凝重地把自己痛苦的记忆打包。痛苦是一种沉重的_gan觉,痛苦是一种shen刻的体验,像他那样即使不算浅薄至少也算得上轻浮的人,能有什么称得上沉重而shen刻的体验吗?
杨红现在愿意相信,一个人能把过往的不愉快打成一个包,丢弃在机场。坐在一个陌生的机场里,没有一个人认识自己,好像思维都跟着大胆起来了。在熟悉的环境中,仿佛思维都是有声的一样,想一想,都会被人听见,都会被人察觉,都会变成笑柄。这里是美国,就算思维被人听见了,因为语言不通,可能都没人能懂。
候机的时间,也是难得的清闲时光,平日里忙忙碌碌,不管是痛苦还是幸福,都没有时间去咀嚼、去提炼、去归档。
人在异国他乡,与故时故日故地的生活拉开了一段距离,你的心境更平和,你的眼光更敏锐,使你能够更客观地看待自己的过去。
杨红想象着自己正摊开一块块布,然后把从前那些痛苦的记忆,分门别类,一点一点地放在布的中央,凑足一个包裹了,就包起来,扎紧,丢弃在这里。她最先要打包的,是有关陈大龄的记忆。不管那是痛苦还是幸福,那都是她一生中最沉重的记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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