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线,老杨招手说:“来来来,我带你上楼看一下就得回去了,你嫂子她心口不舒服。这城里的女人啊,要是怀了崽,就像当上了王母娘娘一样,不把你支使得团团转就不甘心,我下辈子坚决不娶城里女人了,尤其是爹妈当官的。”
“你赶快回去吧。”
“没事,我给你jiāo代一下就走。喏,那间是主人房,格蕾丝住的,你别进去,女人都有洁癖,最见不得别人进她们的闺房。她每次休假出差都让我帮她照看猫,就因为我这人自觉得很,从来没进过她的房间,所以她特别信赖我。喏,这间是客房,她‘猫儿子’住的。这里还有一间小卧室,你可以住几天,找到房再搬出去。记得喂猫,还要给它清理垃圾。”
宇文忠慌了:“怎么喂?怎么清理?你得告诉我一下。”
“来,我指给你看。喏,这个袋子里是猫食,这个袋子里是猫砂(垫在垃圾箱供猫拉屎的)。”
“多久喂一次?多久清理一次?”
“你看着办呗,吃完了,就加些食,拉脏了,就清理,简单得很。”老杨说着,从钥匙链上取下一把钥匙,jiāo给宇文忠,就匆匆下楼去了。
宇文忠跟了下来,看见老杨已经坐进车里,只好挥手告别。等老杨的车开走了,宇文忠回屋,关上门摸索了一番,知道怎么从里面锁住门了,便把门锁上。把自己的东西都提到楼上,宇文忠只觉头昏脑涨,这房子也太豪华了,比他见过的所有房子都豪华,且无比洁净,搞得他自惭形秽,生怕自己一举手一投足就会给这房子留下不可磨灭的污迹。
他从旅行袋里拿出一条毛巾,推开了好几个门,终于找到了浴室。哇,真是富丽堂皇,比老杨家的气派多了。浴室里有浴缸,还有个玻璃门的小单间,像是洗淋浴用的,推开一看,果然有个莲蓬头。他拧了一下开关,有水,不过是冷的。他顾不得了,脱掉衣服,取下眼镜,走了进去。洗了一阵儿,水还是冷的,他越洗越凉,只好糙糙收兵。拧gān毛巾擦了擦身体,一抬头,迎面看见一个赤身luǒ体的人影,白花花的,吓了他一大跳!
02
宇文忠吓得不轻,以为是女主人回来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对面墙上有面大镜子,他赶快拿起眼镜戴上,确定了那白花花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好大一面镜子!差不多占了整面墙,镜子上方是一排灯泡,总有一二十个吧,估计一开灯会亮得像灯光球场一样。他还从来没在这么大的镜子里看见过自己赤luǒ的模样,感觉很别扭,急忙找了gān净衣服穿上,然后把自己的箱子和杂物都提到房间里的一个挂衣间里藏起来,尽量让房间显得像没人来过一样。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就住在挂衣间里,因为卧室里那张豪华的大chuáng,让他肃然起敬到担心尿chuáng的地步。他只在电影里看到过那样的大chuáng,是专为“007”之类的猛男与美丽的女人们在上面缠绵悱恻而设计的。他简直想不通自己那睡惯了硬邦邦单人chuáng的身体,怎么能放在那么高雅的大chuáng上,完全是有rǔ斯文。
他走出卧室,来到“猫儿子”住的房间门前,想推开看看要不要喂食,但又怕“猫儿子”跳出来到处乱跑,如果从哪儿钻出去,那就麻烦了,遂决定先把全部门窗都检查一遍再说。
楼上的窗子都关得严严实实,还有层层窗帘遮着,应该没问题。楼下有一个很大的玻璃门通后院,关得死死的,楼下的窗子都关好了。他终于放了心,即便那猫夺门而出,也出不了屋子,只要还在这屋子里,就有办法逮住它。
他返身上楼,边走边打量,越看越肃然起敬,墙上挂的是他看不懂的西洋画,家具也很西洋,而且是带古风的,桌子椅子上都有些毫无实用价值的雕花纹路,而且没哪件家具的腿是直的,都是曲里拐弯的。作为乡下木匠的儿子,他那有限的木工知识告诉他:这些家具都挺贵的。因为越是华而不实的家具,越费工费时,也就越贵。
一句话,这房子比他看到过的任何房子都好。当然,他长这么大,也没看到过多少豪华的房子,他生在乡下,长在乡下,家里只有一栋土墙屋,下雨漏雨,起风落灰。他中学到镇上住读,跟另外十多个人挤一间房;上大学到A市住读,跟另外五个人挤一间房;读硕士到B市住读,跟另外三个人挤一间房;读博士也是在B市,跟另外一个人挤一间房。按照这个速度,他应该在做博士后时才能一个人拥有一间房。但按照房价上涨的速度,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拥有自己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