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枫又撒丫子就跑,贺枫他妈在后边喊,要他早点回来,他的作业还没写呢,明天就是周一了,他再不完成作业,他们的班主任可是男的,体罚学生很厉害,会一脚一脚的把不写作业的学生踢到教室外,在小板凳上完成作业。
贺枫没有直接跑到村东头的狗蛋儿家,而是绕了一条胡同,到李忠老叔的家门口。
他听见二婶儿说了,这里新来一个男孩,斯斯文文的,还戴着眼镜,年纪和他们差不多,他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一个小子,有什么不一样的,二婶儿说他们和那个小子差了很多,人家老实得很,不像他们那么淘气,他不是很介意村里又多了一个小子,他们村和他这么大的玩伴很多,再多一个玩伴也不错,但是被拿来比较让他很不慡,他怎么成了野猴子了,不就是喜欢放学就到河里摸鱼,周六周日到山上偷苹果,他到底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一个小子,被隔壁长舌头的二婶儿说得那么好。
探头探脑的,看着李忠老叔的院子,李忠老叔家还是那种木头门,院子时重新整修过了,以前他老叔家,柴糙堆得满满的,一个四十几岁的老光棍,能gān净到哪去?但是今天一看,院子里连一根杂糙都没有,那头耕地用的大huáng牛,拴在角落里,院子里的huáng土地还撒了一些水,看起来更gān净整齐,院子里靠西侧,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柿子树,往年的时候,他们到李叔家玩,李叔都会拿出香甜可口的柿子给他们吃,过了年,李叔还会把吃不完的柿子晒成柿子饼,虽然占了些尘土,但是还是那么可口。李叔是个好人,他想知道李叔的新媳妇新儿子是什么样子,如果新来的男孩他看着顺眼,那就看在李叔的面子上,带他一起玩。
柿子树下是一个还是生产队时候留下来的一个磨盘,平时李叔会拿磨盘当饭桌,他们也会在磨盘上冲上冲下的喊打喊杀,没少摔下来,但是伤口好了,照样在这里玩闹的开心。
只是今天,磨盘也被李叔刷洗的gān净,磨盘上,铺着一个垫子,垫子上,是一个身穿雪白衬衫,一条黑色裤子,一双亮的可以照出人影的皮鞋,戴着一副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坐着笔管条直,头发梳成偏分,认认真真的看书的一个男孩。
他的皮肤很白,和他们这群整天盯着大太阳到处跑的黑泥蛋儿完全相反的肤色,细皮嫩ròu,就像是,早上的时候,三大娘卖的豆腐脑,一样水滑,就连捧着书的手,都是那么的白嫩,贺枫伸出自己还带着泥巴得手,指甲fèng里都是污渍,他今天不仅抓了蛐蛐,还在西山坡上,偷了几块红薯吃了,被晒得黑黑的,人家的手,就像是老妈吃饭的时候拿上桌的大葱白儿,他的手就像是刚挖出来的山药,完全不在一个范围里,就连作比较都不够资格,远远的看着那个一直没有抬头的男孩,还没有靠近的时候,贺枫就感到莫大的自卑感了。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在这村,在这一片,他都是头头儿,这个村里所有的小孩都是他的手下,他只要一招呼,像他这么大的都和他跑着玩,但是,看见这个男生,人家那身上和他完全不一样的气质,让他突然觉得,他真的就像是山上的野猴子,真的没办法比较。
别说带人家玩了,人家会不会搭理他都不一定呢,人家在看书呢,看看那书的厚度,比他的中华字典还厚,看那么厚的书,人家一定很有学问,一定不屑和他们一起玩,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大城市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的。
贺枫蹲在地上,有些沮丧,他怎么能和人家那样细嫩呢,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那么让人崇拜的品质,那么高级的有才华的人,不定不和他们玩了,远远的看着就不敢往前走一步,要是玩在一起,他们都会紧张,不知道怎么玩耍了。
“贺枫?你这个小兔崽子,蹲在那做啥?快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儿子。”
李叔走到堂门口,看见蹲坐在大门口的贺枫,心想这小孩子能很快的玩到一起,他的婆娘带来的儿子杨萌太恩实了,坐在那一句话也不说,贺枫这个小子来得正好,让小孩子们去玩,新娶来的媳妇也不会担心杨萌适应不了这的环境,也就安心的和他过日子了。
他四十几岁,好不容易娶到一个老婆,带着儿子,他也会视为己出,只是这个孩子太安静,不会像别的小孩子吵闹,但是太安静更让大人不知所措吧,不知道如何讨他欢心,才会搓着手,带着一点骄傲,带着一点不确定,担心得看着杨萌,恐怕他说出一句,我不是你儿子。也是想像所有人炫耀,他也有老婆孩子,有自己的儿子,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