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非他们来晚了,就看着个车屁股,两边的骑兵捏着马鞭,嘴里道:“散开,都散开,别看了。”
“谁啊这是?”池魔王小心地揣上自己的蛐蛐儿,问,“这出什么事儿了?”
围观的人兴奋道:“城防换兵呢,温将军亲自来了!”
狐朋狗友刚被池魔王挤兑了一番,正不慡呢,一听这话立刻来劲儿了,还故意把池魔王往前推了推,道:“你说谁来了?再说一遍?”
“温将军啊,温信阳。还能有谁?”对方不耐烦地回头,一看见这几个穿着翻毛皮马褂的少爷,立刻怂了,“哟,池、池家少爷,是您啊。”
他说着就要退走,被池云非拦住了:“温信阳回来了?”
“应、应该是吧?刚还瞧见了啊。”
“……操。”
狐朋狗友笑嘻嘻地,拿手肘撞池云非:“是温将军啊,你要看看去吗?看看吧?咱们还没见过他呢,好歹是你未婚夫……”
话音未落,池云非的小身板动了,别看他穿得厚个头矮,身手倒是灵活,一个手肘往后捅去,回身一个过肩摔,将对方吧唧摔了个四仰八叉。
“骂谁呢?”池云非呸了一口,没了玩的兴致,推开人就走,嘴里碎碎念道,“今儿出门没看huáng历,倒霉。”
车队过去后,人群散开了。
池云非沿着路往回走,刚到了一果脯铺前,就见门口电线杆下停着一辆车,车门上拉着白纱帘,看不清里头的人。
岳城有车的人屈指可数,看那车牌还是军方的,池云非福至心灵,蹑手蹑脚地靠近铺子,想往里瞅一眼。
结果人没瞅见,因为注意力全在前方,脚下把旁边药铺晒得药草给踢翻了。
药草落了一地,店家跑出来连声唤道:“池少爷!又是你!我的祖宗喂,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撞上我晒药草的时候啊?”
池云非登时有些尴尬,忙回身背对车的方向,蹲下帮人捡药草。
“别!别!你可别再弄坏咯!”店家惊得不行,“放着我来!”
池云非啧了一声:“又不是故意的。”他掏出钱来扔给店家,“喏,赔你的。”
这边说着话,那头车后座的人回头看了眼,只看到池云非蹲着的背影。
小少爷穿着毛皮马褂,衣领、袖口上圈着一圈白毛,乌黑短发胡乱翘着;他蹲下时裤子往上收了点,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上面系着根细细的红绳。
车门被拉开,冷风挤了进来,戴着帽子的高大男人手里拿着几个包好的果脯坐进副驾驶:“太太,这些够了吗?”
“够了。”后座的女人点头,又看了眼身边沉默寡言的青年,“信阳?你还要买什么吗?”
温信阳收回视线,他穿着铁灰色的军装,军帽放在一边,哪怕是在自家人面前他也坐姿端正,领口系到最上面的一颗,面若冰霜:“没有。”
“那就这样吧。”女人吩咐司机,“直接回家。”
副驾驶的男人是温家派的保镖,专门保护温太太的。
他道:“我知道前面还有一家卖小玩意儿的店,上回见他们有布老虎和布兔子,小炀可能会喜欢。”
温太太一提起“小炀”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温声道:“挺好,那就去看看吧。”
温信阳一言不发,目视前方,温太太小声抱怨道:“炀炀简直跟你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自小就不爱笑不爱说话,说话都比别的孩子慢好多,你这个当爹的倒是一点不急。平日工作忙就算了,总得有点做爹的样子,老把孩子扔给子清算怎么回事?她哪里会教孩子?”
女人一提起这事就停不下来,叨叨道:“子清虽然是炀炀生母,但她性格不好,整日又爱作妖……也不知道你爹怎么给你抬这么个姨太太回来,就算不当大的,那也得选品性好的呀。她成天就知道气我,你爹不管,你也不管。要我说,还是把炀炀接我那儿去住……”
“妈。”温信阳总算开口了,惜字如金道,“孩子需要母亲。”
女人咬了下唇,虽已不年轻了,但轮廓依然能看出曾经的温婉娇俏,因保养得宜,皮肤仍十分水嫩,眉眼风情万种,颇有韵味。
她拿儿子没辙,拿丈夫也没辙,气得一甩手帕不说话了。
她不满意儿子的二房,虽然对方给温家留了个孩子,但对方品性不好,识不得几个字,说话尖声尖气,不知进退,温太太实在看不上眼。
想起“二房”那自然要提“大房”了,女人看了看儿子面色,道:“池家……”
一提起池家,温信阳的眉间就皱了起来。
女人顿了一下,还是继续道:“池家的小子刚过了十八的生日,你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