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路灯亮了,灯光照在陶徊看不出表情的脸上。
“边境,回家吧。”
远处撒欢儿的边牧刹住车往回,奔向陶徊。
“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去广州了?前几天没跟我讲嘛?”
“现在在广州哪里?”
“你自己去的?还是跟同学去的?”
“去几天?”
“住的地方订好了?”
微信又开始嘀嘀嘀。汪鸿里用另一只手掏掏耳朵。
“哎呦,妈,我就是想去广州玩玩。“
“一个人,回来之前给你发消息,我在找住的地……”还没说完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陶徊”两个大字显现在屏幕上,通话背景是汪鸿里暗搓搓设置的,一只乖巧清冷的布偶猫,眼神傲娇,睥睨万物。
汪鸿里一怔,接通。
对面人的呼吸声即便在有些喧闹的地铁车厢里也很明显,像是正在疾走或者是跑步。
“你现在在哪里呢?”沉沉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汪鸿里的耳朵里,再传递到脑壳里,像是抚慰了前面被汪仪炸过的神经。
“在地铁上,地铁上打电话有辐she,我先挂了。”汪鸿里说完这句话就急急地挂掉,仿佛之前勤劳地发微信给陶徊的人不是他,好似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一个字不愿多说,用地铁上打电话有辐she这种话来敷衍。
“地铁你坐到哪一站?我去找你。”
“嘀”,微信里,陶徊的头像终于超过了汪仪,排在第一个。
下一站是燕塘,汪鸿里拖着行李箱在这站下了。
“我在燕塘站下了。”
“你就在燕塘站内等我,等会儿还要坐地铁。”陶徊很快回了消息。
“坐地铁去哪里?我订好酒店了。”其实没有,汪鸿里在心里默默念叨,在网上看了好几家都没有定下酒店,其实订酒店也不是很难的事,他不怎么讲究,只要过得去就可以,难的是,汪鸿里现在在广州没有目的地,无所谓去哪,却又不知道去哪里,人还是半恍惚的顺着人流上的地铁。
“等会儿到了我跟你说。”陶徊这会儿发的是文字。
坐在站内供乘客休息的椅子上,汪鸿里眼睛看着手机刷,心思却不在手机上,又开始自我检讨。妈真是把他看得透透的,汪鸿里想,汪仪说汪鸿里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只有一点,冲动。
还会有哪个人因为问不到别人的大学志愿特地跑到另一个城市去问的?也只有他这个憨仔会这么冲动,汪鸿里扒拉几下头上的乱毛,压压头发,似乎就能压下去想看到陶徊的心思,把手机拿在手上瞎转,边转边等,一辆辆地铁驶过,看了看手表,过去20分钟了,他有些坐不住。
陶徊也没跟他说大概多久到,汪鸿里按捺住即将戳上微信的手指,起身晃了晃,又坐下扭开水杯喝了口水,他现在的心情如同前几天查高考成绩一样,是夹杂了莫名激动与兴奋的紧张,也不知道瞎紧张个什么劲儿。手机震动起来,陶徊打来的。
“我已经到燕塘了,你加入我的共享位置。”陶徊说了这句话就挂了。
明明是命令式的口吻,汪鸿里也没有不舒服,打开位置共享,看到陶徊只和他相隔100米了,随着两人共享位置的不断拉近,汪鸿里的心脏窦性心动过速一般突然加速跳动,那阵势是恨不得跳出胸腔。
他以前从来没有觉得位置共享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汪鸿里想,可是现在和陶徊共享位置,好像共享的不仅仅是位置,地图上拉近的不仅是彼此的距离,还有心脏,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犹如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拉向陶徊,太奇怪了,每一次只要牵扯到陶徊,做什么都感觉暧昧,汪鸿里看着两人的位置快要重合,便向四周张望。
又一辆地铁驶过,隧道里的广告牌的亮光被车厢遮住,又重现,忽明忽暗地映在汪鸿里的脸上。
他看见被电扶梯挡住的身影慢慢出现地完整,那人穿着T恤和运动裤,向他快步走来。
汪鸿里背上包,随意拖上行李箱,也快步走向陶徊,好像久别重逢的老乡,就差个满面泪水的拥抱,他想。
可惜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戏码还没上演,“咔哒”,汪鸿里手中拖着的行李箱一歪,一个轮子欢喜地从卡槽中蹦出,自己滚到一边,躺平,仿佛是受够了主人的折磨。
……
汪鸿里蹲下检查,行李箱后轮掉了一个。
地铁里空调开的太足,汪鸿里的T恤后背还有未gān的汗水与肌肤黏在一块儿,冷风chuī的他泛起jī皮疙瘩。
刚刚两人跟行李箱轮子做了充分的斗争,忙的满头汗,还是没有斗得过向往自由不愿再受摩擦之刑的后轮。
“那个,不是我拖行李箱拖的狠,肯定是机场工作人员卸行李时把它摔松了,我才会拉掉。”汪鸿里忍不住为自己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