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差点被砸到的那位乘客。
“对不起对不起……谢谢谢谢……”女生语无伦次地跳到面前去。终于jiāo通顺畅,列车员松了口气。
“你——有人接吗?”好听的、年轻男生的声音。
女生诧异地抬头。
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奶奶越来越近的“阿树、阿树”的叫声。慌忙中去拖箱子,却发现对方的手还一直搭在箱子上。
视线从指尖沿手背上凛冽的骨架蜿蜒,落定在对方手腕处一圈别致的木质手环上。
“哈!带了这么多东西呵!奶奶来拎。”旁边颤颤巍巍伸出一只苍老的手,使先前搭在箱子上犹豫着的那两只茫然地悬在了半空。
“还需要帮忙么?”
是问她的。女生回过神,慌忙回答:“哦,不用不用。”
女生清晰地听见那句“那么,再见了”,迟疑了两秒才抬头,却发现对方已经混入漫涌的人群中,再也辨别不出。她只能定定地握着左手方向,尽最大努力从远远近近的灰黑色块中企图层析出与众不同的亮彩。
“认识吗?”奶奶的目光也被牵去了与孙女相同的方向。
“欸?”惊醒后回头,女生迷茫地把目光从漫无边际的远收向咫尺之内的近。
“和那个孩子认识吗?”
“哦。不认识呢!是同车的乘客,帮忙扶了扶箱子。”记得当时是这么定义的。
发生在十七岁夏天的最初相遇。
原以为只是与十三亿分之一的人碰巧擦肩而过,转身就会相忘于人海。却没想到日后的jiāo集会像盛夏的爬山虎一般肆意蔓延开来,成为维系,成为羁绊。
平淡无奇的同车经历,因为之后又遇见谁而变得不同寻常。
夏树的生活从来不缺少奇迹。
幸福的,不幸的,都是无力抗争的奇迹。
悠扬的下课铃回dàng在教室上空。应该是早自修结束了。当一声大喊劈头盖脸而下,出神的夏树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大跳。
“阿司,帮我和小静去快客超市带两根绿豆冰!”
阿司是谁?小静又是谁?夏树有点发怵地抬起头,阔脸的女生形象倒是和之前的惊人嗓门相匹配。
这时,临窗又有几个学生探出身来追加订单:“我也要!”
同行的男生停住脚步朝上喊道:“到底几根?你们统计清楚嘛!”
隔了一会儿,阔脸女生报出准确数字:“12根!钱等下上来再给你。”
“知道了!”男生说着继续往前走,在注意到夏树愣在身后时立刻又停下。
夏树跟上来:“你叫阿司?”
“程司,方程的程,司是同学的同去掉第一笔那个‘司’。”
“同学……那不就是司机的司么?”有谁会绕那么大一个弯扯上同学的同啊?
男生好像想到什么,兀自笑出声,朝夏树猛摆手:“那个啊,因为被人反问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斯么’,所以后来我就彻底放弃本身会引起歧义的词了。”
“立刻就想到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人本身也是怪胎吧?”夏树是这么认为的。
“嗳……反正,平时大家都叫我‘阿司’。”
“阿司!”立刻就付诸实行。
程司有点意外地侧头看她。
女生弯起了眼睛,淡淡地说:“开玩笑呢。”
“真叫也没问题啊。”
可是,还不太熟吧……
虽然新来的是夏树一个人,但圣华中学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的桌椅,只有两人同桌的长条课桌。
料想程司一个人搬张桌子就够吃力,夏树才会跟来自己搬椅子,但眼下女生却只需拎着帮同学带的一塑料袋棒冰。
程司不费chuī灰之力就随便抓了个别班的男生帮忙搬椅子。
人缘挺好。
夏树在心里暗下定义。
……那么,就慢慢了解下去,直到熟悉。
(四)
课桌直接被摆在最后一排,与程司隔着两个座位。
因为没有同桌,所以离得最近的是相隔一条过道的那位男生。上课总在睡觉,对自己爱理不理。
深亚麻色头发,在阳光直she下显得近似金色,看不出是染的还是天生的。瘦高身材敛在校服里,衬衫的线条在手肘出折进yīn影,某些细节让健康又英俊的气息从他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而另一些,则依旧保持着低调的神秘藏匿在未知的那部分中。课间无意地一瞥,熟悉的手环——夏树清楚地记得程司有个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