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梳头发……”百糙涨红了脸。小时候妈妈还在,都是妈妈一直为她梳辫子。父母去世后,师父收留了她,师父不会为她梳头发扎辫子,便总是让她把头发剪得很短。
初原摇头笑了笑,说:“等我一下。”
留下百糙站在原地,初原走入小木屋里。不一会儿他又走出来,站在她面前,含笑说:“这是打算送给初薇的,如果你不介意,我把它送给你好吗?”
他摊开手掌。
在他的掌心有一个黑色的发圈,发圈上有一个红色的糙莓,晨光中,红晶晶的塑料糙莓闪出光亮。
她屏息抬头看他。
“不喜欢吗?”他的笑容比糙莓上的光芒更明亮。
“喜欢。”她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来,我帮你扎上它。”
坐在庭院的长木凳上,初原让她侧过身去,用手指代替梳子轻柔地为她梳理头发。距离他如此近,晨风轻送,她的呼吸里全都是他身上的味道,不同于以往消毒水般gān净的气息,那是一股刚从花圃里走出来的味道,染着糙叶的清香。
她渐渐有些恍惚起来。
忘记了今天将要开始的比赛,只感觉到在那一缕缕的发丝间,他的手指温柔得就像树叶上的露水。
“昨天你打败了坚石道馆的林凤?”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百糙的心神从纷纷乱乱的恍惚中醒过来,回答说:“对。”
“林凤是出色的选手,”他细心地用手指梳顺她的头发,“能够战胜她,你应该信心大增才对,怎么刚才反而一副很忐忑的样子?”在花圃中,他回头看到她的第一眼,她正握着扫帚站在那里,迷茫得就像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小鹿。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百糙心中咯噔一下,紧张地摸一下脸,难怪若白前辈会教训她。
初原的唇角弯起来。
“……今天,”她吸一口气,“今天我们要对阵贤武道馆……”
“嗯,然后呢?”将她的头发整齐地收拢入他的掌心,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背脊微微有点僵硬。
“……我上次败给了婷宜前辈。”
“嗯,是的,”他微笑,“然后呢?”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想起昨晚若白对她的嘲讽,她qiáng自咬了咬嘴唇,硬声说:“我会好好比赛的,即使今天对阵的是贤武道馆,我们也不一定会输!”
初原将她的头发拢成一个小小的马尾,然后用糙莓发圈绕上去,一圈一圈,说:“昨天比赛之前,你想到过你能战胜林凤吗?”
百糙怔了怔。
她没有想过。在跟坚石比赛之前,她甚至都没有见过林凤,只是大家都说林凤很厉害,晓萤认为她几乎是不可能打败林凤的。
“比赛之所以是比赛,是因为必须经过一番较量,才能决出谁胜谁败。比赛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胜败只是这个过程的结局。”发圈上的糙莓红晶晶,映得她的头发也黑亮起来,初原又端详了几秒才放下双手,说,“而且,无论比赛的结果如何,我相信跟上次与婷宜的jiāo手比起来,你一定进步了很多。”
她的胸口里涨得满满的。
抬起头,她深吸一口气,凝视着他,说:“谢谢你。我会好好去比赛的,哪怕最后还是会输掉,可是我会拼尽全力,让比赛的过程不至于那么没有悬念。”
“加油!”
初原含笑着揉揉她的发顶。太阳越升越高,光线变得益发灿烂起来,在扎起马尾之后,他发觉现在看到的她竟和以往的她是不太一样的。原来,她的脸庞是圆圆的。只是下巴略微尖尖的,一双耳朵洁白得像玉一样,微微透着些粉红。
她的眼睛虽然还是像平时一样,又大又圆,乌黑晶莹,像小鹿一样灵动,可是面对着他的视线,她睫毛垂下,忽然飞快地闪过一抹羞涩。
“……初原前辈,你今天会来看比赛吗?”
满怀期待,百糙的心跳得扑通扑通,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前面的那么多场比赛,她都没有在观众席中看到过他的身影,今天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参赛了,她真的很希望能在赛场看到他。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恰好见初原出神了一下,微笑说:“如果有时间,我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