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肘碰碰她,轻声说:“喂,不至于吧?”
她不答我,头埋得更死,课桌抖得更历害了。周围同学的眼光都往这边瞄过来,正在上课的老师好像也有所查觉,停下来不讲了。我赶快举手站起来说:“报告老师,唐池她肚子疼,疼得撑不住了。”
“那……”老师说,“要不先送到医务室看看,不行的话还是送医院吧。”
我扶起唐池,在老师关切的注视和同学们怀疑的注视中艰难地迈出了教室,刚走到拐弯处,我就猛地放开她说:“行了行了,别装死了,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
唐池却一把抱住我哇哇大哭起来,吓得我赶紧去捂她的嘴:“要死啦,你今天是犯神经病了还是怎么啦?”
“我被人欺负啦!”唐池尖声叫起来,“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居然跑得远远的,你到底够不够朋友啊?”
“谁欺负你?”我吓得脸都白了,“huáng豆豆?”
“你说什么呢!”唐池说,“你听听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是被谁?”我被她绕糊涂了。
“朱莎。”唐池说,
“就是高三那个朱莎,她把我的画批评得一无是处,还,还骂我是娼妇。”
“岂有此理!”我说,“你听清楚了?她真这么骂的?”
“那还有假?”
“当着huáng豆豆骂的?”
“没。”唐池说,“huáng豆豆出去了一下。她就是可恶在这里,等huáng豆豆回来的时候,她就拼命地对我笑,好像跟我是百年之jiāo。”
“她骂你,你怎么反应?”
“我没反应。”唐池说,“从来没有人这样骂过我,我当时就傻了。”说完她又抱着我痛哭起来,看来真是伤得不轻。
“谁叫你道行不够?”我拍拍她的背安慰她说,“人家比你多吃三年饭么。”
“谁叫你不在?”唐池蛮不讲理。
“对对对。”我顺着她说,“我要是在,打了她的左脸再打右脸,直到把她打成馒头为止。”
唐池这才破涕为笑,得寸进尺地说:“你现在就去打,替我出口气。”
“八婆。”我骂她。她扁扁嘴又要哭。说真的,我是真替唐池感到愤怒,我无法想象朱莎会用那样的字眼来骂一个初三的女生,我了解唐池,她是因为屈rǔ才会觉得痛苦,而这种痛苦又让她感觉到更加的屈rǔ,周而复始,所以无法承担。
“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清者自清,走自己的路让人家说去吧……”我把自己知道的格言警句一股脑儿全搬了出来,得到的却是唐池的一句回复:“夏奈,你这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有那么容易?”
不能否认的是,唐池已经陷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里了,如果她不能及时地抽身,我可以预言,huáng豆豆也好,朱莎也好,都可能在这个初三的深秋把唐池的生活掀起一阵狂风大làng来。我在深夜上网,遇到雨辰,她问我:“咦,双鱼乙呢?”
我说:“双鱼乙在恋爱。”
“哦?那你呢?”
我文学而ròu麻地答道:“我在看一场爱情的烟火。”
雨辰哈哈大笑,然后她说:“小甲,你是个可爱的家伙。”
“辰辰姐,”我问她,“如果有人骂你娼妇你会怎么样?”
雨辰可能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下说:“我会装做没听见。”
“我是说在你十五六岁的时候。”
“那……也许我会拿把刀杀了他。”
瞧,著名的作家都这么说。瞧,十五六岁谁不该有点性格?可是我知道,就算我在场,我也会和唐池一样不知所措的,顶多问她一句:“你怎么可以这样骂人?”
那晚唐池没有上网,也许她正躲在房间里悄悄地哭泣,也许正在日记本上奋笔疾书,也许正在画板上面乱抹乱涂,我一想到她就有点心疼她,我想给她打一个电话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希望她会给我打一个电话,那么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再安慰她一下子。可是电话始终都没响。那晚的日记,我只写了五个字:晚安,唐池。
第二章(1)
第二章夏奈的RAD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