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槿知的目光从她身上滑过,落在她面前的电脑上。然后是一排电脑过来,最后是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光线明亮,图案清晰。这是今年年初,馆里统一配备的新电脑。
她又沿着电源线看过去,最后目光一跃,落在不远处的机房。玻璃门后,图书馆主机庞大的机身,看起来灰黑坚厚。它占据了整整一个房间。
这整个计算机系统,也是年初刚从美国引进的。省图也因此一跃成为华中地区乃至全国最大最先进的图书馆之一。
馆厅里静悄悄的,谢槿知耳边仿佛都能听到,主机运行时低沉而持续的声响。
她拿起手机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楼梯间里一个人也没有,yīn暗安静。她低头chuī了chuī地面,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然后打给了谢槿行。
谢槿行大概在忙,响了好久才接起。若说槿知的性格偏静,那么这个哥哥的性子比她还要内敛刻板数倍。可据说在科研工作上,他却经常提出很多大胆而具有突破性的观点。所以三十不到,已经是副教授。
“槿知,有什么事?”谢槿行嗓音关切地问。他也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十分稳重。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她不会在工作时间打扰。
槿知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手指在地上轻轻地划着,沾染不少灰尘。
“谢槿行,问你个问题。如果计算机……尤其是大型计算机,不按指令行动,还有了混乱的、自主的表现,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谢槿行明显有些意外。静了片刻才答:“一般来说,有两个原因。一个,就是黑客入侵。”
他提到“黑客”,槿知脑子里,倏地闪过早上遇到的那个年轻男人的脸。
“被黑客控制后,计算机会有什么样的行为表现,全看黑客的意图。这点你肯定也知道。”谢槿行顿了顿,嗓音里有了很浅的笑意,“第二个原因,我们科研人员常见,离你的生活却很远,就是人工智能。”
谢槿知安静着,听他继续说道:“你知道,各国研究人工智能已经有很多年了。不过,不管我们、日本还是美国,研究都还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我有个同学,就在中科院做这个。你说的这种情况——混乱、自主、不遵循指令的计算机,在他们实验室,大概会经常见到。”
谢槿知轻轻“哦”了一声。
槿行又问:“你具体遇到了什么问题?”
槿知的嗓音略有些沉闷:“也许是第一种,但也有可能……是第二种。”
这下,换谢槿行沉默了。
“我记得,你们馆里今年引进了套系统?”他又问。
“是的。”她停了停,答,“就是它。”
电话里静了一会儿。
最后,谢槿行说:“你先什么也不要做。我这几天在封闭项目里,一会儿手机也不能用了。下周我过来,见面谈。”
——
傍晚时分,云层越积越厚,乌泱泱的一片,风雨欲来。
谢槿知租住的房子,就在省图附近,步行七八分钟。她刚踏进家门,就见窗外雨飘了下来。很快就噼里啪啦声一片,雨势还不小。
几个拆开的快递纸箱,胡乱堆在玄关;沙发上丢满了她的衣物;chuáng上的被子虽然叠了,但是形状略显扭曲。桌上自然也是乱糟糟的。
冉妤对此曾有点评。她说谢槿知是典型的“秀外不慧中”。
槿知却是处之泰然,她觉得这样很好很温馨。将桌子清出块gān净地方,放下她从小饭馆打包的盖浇饭。坐下一边吃,一边在手机浏览器里输入:“应寒时。”
搜索无结果。
照片、生平、履历……什么都没有。
难道他真的是黑客?
她抬头,看着窗外。雨雾蒙蒙中,不远处的图书馆大楼,黑灯瞎火一片,像灰色的巨人,屹立在暮色中。
“叮咚”一声,槿知低头望去。是墙角旁,她几个月前买的扫地机器人,开始工作了。
刚买回来那几天,槿知还颇有兴趣地跟着它,在房间里溜达,观察它。后来就习惯了它的存在。
此刻,她放下筷子起身,走过去,在它旁边蹲下,安静地看着。
说是“扫地机器人”,不过是商家的噱头,其实就是个“扫地机器”,市面上几千元就能买到。圆圆的,像个金属大饼,安装了清扫装置。顶端有摄像头,内部有芯片。可以根据房间地形,简单规划扫地路线。然后每天定时启动,打扫完整个屋子,又自己回到电源cha座上,完全不用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