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旬旬说完那句话后,曾毓的睡意全消,她忘了现在是凌晨两点,忘了身边熟睡的男人,蹲在chuáng上亢奋地追问对方原由。她想知道是什么竟让如此热爱婚姻,坚守围城的女人升起了离婚的念头。
事实证明 赵旬旬果然是在她家的厕所里,趁丈夫谢凭宁入睡后悄悄打的电话。她告诉曾毓,谢凭宁这两天不太对劲,他早上出门系了一条与衬衣完全不搭的领带,上班中途才匆匆回来换,晚上洗澡用了比往常多两倍的时间,出来的时候连毛巾都放错了地方,睡觉前他还在查看飞机时刻表……这一系列的反常都证明他心里有事,而且不是寻常的事,或许有某个人要出现了,一个让他如此在乎的人,很有可能影响到她婚姻的稳固。 曾毓听完差点想问候赵旬旬全家,考虑到杀伤范围太大这才作罢。她恨自己又一次掉进了对方yīn暗又荒谬的陷阱,在此良辰美景,更让人不能原谅。
“因为这些,你就怀疑他会跟你离婚?难道不许他挑错领带是因为眼花,洗澡时间过长是因为便秘?” 赵旬旬说:“不会,他是个规律的人,而且做事从不像这样慌乱无章法,我有预感会发生一些事。” “你有预感?如果你的预感准确,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很多回。”曾毓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这一次,赵旬旬又沉默了许久。 曾毓有些后悔自己态度太过生硬,再怎么说,就算对她吐槽的是个陌生人,这种时候安抚几句也是应该。 她还在组织语言,赵旬旬又说话了,听她的语气,看来是在一番深思熟虑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我手里还有一笔私房钱,凭宁他是不知道的,我打算转到你的户头,让你帮我保管,万一……” 万一她老公真的变心了,还什么都不给她这个下堂妻。 万一离婚后她一无所有,连自己的私房钱都被过错方剥夺。 她前一秒还在为她的婚姻担忧,后一秒已经在安排退路。 …… 曾毓已经丧失了与她理论的意志力,只问道:“为什么替你保管钱的那个人是我?” 赵旬旬反问:“你说我还能找谁?难道找我妈?” 曾毓想了想,这个理由确实成立。
赵旬旬的亲妈,曾毓的继母是一个对金钱有执着追求,并热衷理财的中老年妇女。她会炒股,但是把钱jiāo给千挑万选的经纪后,却连股票是拿来gān什么的都不懂;她把每一笔手头的钱都攒起来存银行,但经常找不到她的存折在哪里;她跟买菜的小贩为了一毛钱理论十余分钟,却在理论的过程中被小偷摸走钱包。
有时候曾毓也认为万事万物存在必有其道理,也许正是因为赵旬旬从小生活在她妈身边,才物极必反地走了另一个极端,充满了忧患意识。 这些年来,曾毓替赵旬旬保管过备用钥匙、开启另外一份备用钥匙所在的保险柜的备有钥匙、证件副本、保单号码,过往病史复印资料、各种形式的资金若gān笔。赵旬旬就是要保证哪怕自己的生活彻底被摧毁,哪怕她有她生存痕迹的地方被付之一炬或huáng沙覆盖之后,她还能继续生活下去。曾毓还相信即使自己这个备用基地也被彻底毁灭,她在别的地方必定会有另一手的准备。
曾毓说:“钱替你保管没有问题,但是过一阵你就会知道是只是神经过敏。”
赵旬旬在那头好像笑了一声:“我比谁都但愿如此。”
第二天,赵旬旬所“预感”的那个人果然浮出了水面。
下午时分,她刚换洗过家里的chuáng单,熨平了最后一道褶皱,就收到了谢凭宁发来的短信,上面是一个航班号和到达时间,还有一行简短的说明:小姨从上海回来探亲,你和我一起去接她。 赵旬旬当时就想,完了,这回不知道会被曾毓损成什么样,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要接的人是个亲戚,虽然与谢凭宁结婚三年,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个在上海的小姨。不过这也说得过去,他从来没有提,她也没问。 谢凭宁痛恨迟到的人,看到时间并不宽裕,赵旬旬也没敢耽误。换了套衣裳就赶紧打车奔赴机场,与下班就过去的丈夫会合。 到了约定的地点,谢凭宁已经到了。赵旬旬问:“今天周末,怕吃饭的地方不太好找,要不我们提前预定个位置?”
谢凭宁说:“不用了,外婆和爸妈他们一早就订了酒店,就等我们接了人过去。”
赵旬旬“哦”了一声,很显然小姨回来探亲的事并不是个临时的爆炸性新闻,全家上下不知道的人恐怕也只有她而已。她倒也不生气,还是那个原因,谢凭宁没说,她也没有问,再加上并不和公婆住在一起,没收到消息也是正常。这世界上的事情太多,少知道一件事,就少cao心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