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把实习生带下山,甚至让司机把他送回了家,路上非常体贴的问清了在哪个部门,做了多久,有什么想法。
等实习生受宠若惊的下了车,他才轻轻呼了口气,皱着眉摇摇头,连司机都知道,大约这结局就是实习期结束后不予留用的意思了。
这栋房子仍是江合前总裁江崇律曾经的房子,江原小时候就是搬到这里跟顾律一起住了大约九年,房子采光极好,四楼有个透明小阁楼和木质露天大平层,夏天坐在那里就像坐在山顶一样,抬眼就能看见星星,江原很小的时候也常来,记得顾律来的时候他还献宝似的拉着他把这栋房子前后介绍了一遍。
但是现在,屋子里明明亮了一排灯,他的行李箱却被丢在门外无人问津。他敲了门也按了铃,既期望见到一双蓝色的眼睛,又有些紧张。
不过这都是空想,一小时也没人开门,就算顾律在游泳一时听不见,这会儿也该爬上来了。
他朝着行李箱耸耸肩,又在院落里走走看看。
他把这个小区的门禁卡给了那个笨笨的实习生,自己却是靠刷脸进来的,十年年前的老保安是个热爱岗位的,不仅自己还在孜孜不倦地做保安,还能认得出自己,亏得他这张脸得天独厚,老保安还记得,要么今晚还真是要露宿街头。
不过保安说了,要是保安大队夜巡时主人还没回来开门的话,他还是得从小区被请出去。
江原脱了外衣,瞬间抖了抖,夜晚倒是真的冷,可是不想办法进去他就真的凉了。这房子后院有个巨大泳池,泳池三面都是灌木,江原绕着前院逛了逛,想从墙上翻过去。
要是换做是十年前,他从墙上撑一下就能越过去了,但他现在跳了不少次除了喘气喘到头发昏,竟然一半都够不着。
最后实在没办法,破坏了两盆海棠,两个盆摞在一起,他才费力的爬上挂着壁灯的矮墙。
他和灯一起在墙上发光,鼻尖萦萦有熟悉的香味,是一种白色小花,他喘着气转来转去的找,果然在墙下不远处发现了绿色花藤。
江原本来的理想是想做个生物学家,可以研究亚马逊热带雨林的动植物那种,迫不得已去了国外,在什么条件都不允许的情况下才学的建筑。
他还记得这种小花,蔷薇科,四五月份开花,一朵一朵的重瓣小花像天鹅舞裙的裙摆,可爱极了,叫木蔷花,味道很温柔善良,不过这花脾气有点差,江原俯身去摘,花藤刮了他好几道红痕。
木蔷,木蔷,他环顾眼下,心中微疑,记得这里以前并没有这种花。
顾律看着江原骑在墙头,一只腿挂在墙外,就这样坐着发呆,许多年未见,依旧一身稚气,经历了毁花搬盆,翻墙摘花,他的毛衣和头发都是乱糟糟的,泳池里的水波光粼粼,映在他脸上,照的他圆润地眼睛很明亮,肤色莹白,还有.比想象中细瘦的四肢,总之是看上去很人畜无害的一个人,这是一幅太好的面孔,天生带着欺骗性,能非常自然地隐藏恶意,得天独厚,轻易叫人恨不起来。
顾律眼神渐冷,手中的玻璃杯被施加了许多力道,他浅淡地吸了口气,抬起头便见那人正愣愣的看着自己。
也许是这双雾蓝的眼睛里出现的冰冷神情太过于陌生,江原一下子不能适应,砰砰蹦跶的心脏使他条件反she的低下头去,但很快反应过来,又迅速地抬起脸挥手笑了笑。
“小海…”
听到他叫出这两个字,顾律的眼神更冷了,他盯着江原不发一语,似乎连他那样毫无形象地坐在墙头也毫无兴趣,看向他的眼神既冷漠也平静。
“小海,你能开门让我进去吗,爬不动了。”江原脸上带笑,他带着些示弱的语气咕哝这一句,半弯的眼睛是道极浅的抛物线,温润极了,可恨极了。
顾律动了动,也仅仅是在平台走了两步换了个方向,他面朝泳池,那眼睛就这样转过了身,江原默默叹口气,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又看了看那硕大的泳池。
“那就游吧。”
夜凉如水,声音也轻,江原判断了会儿意思,心想不是吧,又只好抬眼思考和原计划不同的路线,他是很久很久都没游泳了,但幸好不是不会。
江原抿了抿唇又松了松眉眼“好吧”他说。
接着慡快的从墙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外层的毛衣被随手抛到泳池上方,只见他吸了口气,当真不犹豫的从墙上往前跳了下去。
扑通地入水声响起,顾律捏着的杯子的五指又紧了紧,脸上的表情却维持着半点没变。
水挺冷的,入水那一瞬,浑身的皮肤到肌理像是打了麻醉从外向内渐渐麻痹,江原迅速的向上游去,在水面冒出头后用力的呼吸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