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变态!无视对方那赤luǒluǒ的调情眼神,徐离晏吩咐霍宽开车。
车在bào雨中飞快行驶,很快便出了郊区,进入远山山界,山道有些泥泞,雨刷在bào雨下不断重复着机械单调的动作,车里很沈闷,霍宽和肥仔都是供职多年的老警员,大家都知道押送途中是最危险的,要彻底摧毁刀祭社,作为污点证人的傅喻朝很重要,为了灭口,刀祭社很可能孤注一掷。
警方封锁了所有有关傅喻朝的消息,但没人敢大意,车里的低气压证明了大家共同的想法,反而是作为保护对象的傅喻朝表现得最轻松。
「住所还有多久才到?条件会不会比牢狱好些?」他转头问左侧的徐离晏。
话被直接无视了,徐离晏放在口袋里的手紧握住枪柄,从出发时他就有种感觉,好像随时有事会发生,让他无法松懈jīng神。
「对你来说,条件再好也是牢狱。」坐在傅喻朝右侧的肥仔冷冷道。
「没关系,我对住处也不那么在意。」傅喻朝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笑,靠近徐离晏耳侧,低声道:「只要chuáng够大就好。」
徐离晏这次下手没容情,手肘狠狠拐在傅喻昭肋下,傅喻昭吃痛,调笑神色冷下来,哼道:「你要小心,弄伤了我这个污点证人,到时什么都别想得到!」
「随你。」徐离晏淡淡说。
做员警这么多年,这种要挟对他来说早是小儿科了,污点证人要是敢临时反口,那就两面不是人,到时看死的最难看的那个是谁。
外面风雨更大,乌云压得很低,导致霍宽不得不将前照灯的光芒调向上方,反正这种天气,没人会跑山道,整座山里除了他们,就只有望不到尽头的丛林木石。D_A
「奇怪,开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到?」又拐过一道弯,放眼看到的仍是蜿蜒山道,霍宽瞅瞅车上的GPS,自言自语。
傅喻朝眼里jīng光闪过,吃吃笑:「也许碰到了鬼打墙?」
「闭嘴!」徐离晏反she性地吼道。
傅喻朝一点不在意被吼,笑嘻嘻问:「怎么?你怕鬼啊?」
徐离晏不答,心中的不安却愈来愈qiáng烈,一半是傅喻朝的鬼神之说,另一半则是作为刑警的直觉,黑暗在向他们笼罩,在这荒山野林里,他们无处遁形……
「吱吱……」车辆突然发出怪异刺耳的响声,急速向道路中间滑去,霍宽急忙握紧方向盘调整失控,肥仔大叫:「出了什么事?」
「轮胎爆了。」徐离晏沈声说。
直觉没骗人,意外状况终于发生了,听声音应该是有人在路上预先放了某种尖锐物,导致车胎爆掉,接下来该有场硬仗要打,他神色不变,枪已迅速掏了出来。
剧烈响声传来,一侧车窗被击得粉碎,霍宽只能紧踩剎车,bào雨中只见前方灯光晃过,一辆黑色轿车向他们飞快冲过来,紧接着枪声四起。徐离晏推开旁边的车门,拉着傅喻朝滚下车,不过对方显然是早埋伏好的,而且人手众多,枪击密集,完全不给他们逃脱的机会。
「你们先走!」霍宽在前方掩护,朝徐离晏和肥仔大喊,有车体遮挡,徐离晏身处的位置比较易于逃离,他抓住傅喻朝和肥仔一起冲进旁边的丛林,茂密树丛此刻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防护。
子弹不断从后面she来,跑没多远,徐离晏就听身后传来重重的扑倒声,他转过头,见肥仔倒在地上,徐离晏冲到肥仔身旁,但在扶他的那瞬间便知道再无希望,三年多的特警生涯,他很清楚这种出血状态的后果,大动脉被击断,在这种环境下,很难幸存。
傅喻朝已经趁机逃开了,徐离晏忙跃身追上,和他一起冲进山林更深处,大喝:「站住!」
傅喻朝置若罔闻,但下一瞬耳垂传来的刺痛拉住了他的脚步,他听到男人威严的声音在后面喊道:「下一枪,你不会再这么幸运!」
傅喻朝停下来,转过身,借着偶尔划过的闪电,他看到徐离晏yīn翳的表情,跟最初见面时那副闲淡优雅完全不同,枪擎起,对住自己的额间,暗示下一枪随时都会she出。
「你枪法很准,不如今后跟着我。」见惯了大风大làng,即使被枪指住,傅喻朝也完全不怕,好整以暇地说。
「别动,也别再说话,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不开枪!」
徐离晏举枪向前走近,闪电划下,转瞬即逝的光亮中各种暗色雾影在丛林间飞速游动,旁边一棵粗大树gān被雾影划过,似乎不悦不速之客的闯入,虬曲树枝的颜色变得晦暗,缓慢摇动起来,不过对峙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
「是你传出的消息对不对?你从头至尾都没想跟警方合作!」脚步bī近同时,徐离晏喝问。
傅喻朝眼露诧异,但很快化作赞赏:「你这么聪明的人当个小员警实在是可惜了。」
这是变相的肯定,徐离晏扣枪的手不由得握紧,又一道闪电划过,映亮了男人眼里的得意,徐离晏突觉不好,本能地弯腰避开,同时甩枪向后she去,有两名枪手被she中倒地,徐离晏的肩头也中了一枪,向后踉跄,正撞在那棵参天古树上,伤口血流如注,顺树gān不断滑下,很快便完全渗进了树里,树身在血色下摇晃得更厉害,厉风穿过枝杈,发出怪异的尖叫声。
激战中谁也没发现古树诡异的变化,徐离晏忍住痛,又举枪连发,打倒一个想掩护傅喻朝离开的家伙,自己却被窜上来的杀手一脚踢在手腕上,枪被震飞了出去。
「喀嚓!」
闪电划过,震耳巨响中一道炸雷当空劈下,正打在另外两名歹徒身上,和他们在一起的傅喻朝也被殃及,诡异的火光迅速腾起,将他的衣服发丝全部燃了起来,尖叫着滚倒在地。
徐离晏把跟自己搏斗的杀手踢开,冲到傅喻朝身旁,脱下外衣替他用力拍打火苗,可是火苗就像生了根一般,明明bào雨倾盆,却完全没有灭掉的迹象,傅喻朝被烧得连声惨叫,连滚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给我活过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死!」
在没把刀祭社扳倒之前,他绝不允许傅喻朝死亡,这混蛋害得自己的同事丧命,他更不能让他这么轻松的死掉。
「我好痛苦,求求你,放过我……」被火焚身,傅喻朝头一次发出懦弱的哀求。
徐离晏无视他的请求,用外衣拍打他脸上已明显弱下来的火苗,大喝:「不行!我没死之前你不许死!」
古树连天,突然发出颤栗摇曳,冷风平地旋起,将徐离晏卷到了一边,与此同时数颗子弹she过来,是那个唯一剩下的杀手,徐离晏倒地后随即翻身跃起,挑起脚旁的石子击向对方手腕,枪落到一边,不过徐离晏受伤的肩头被冲上来的杀手踢中,接着又在他胸口狠狠击了一拳,他栽倒时后脑正撞在一块突起的青石上,顿时天旋地转,视线模糊了起来。
杀手去探了下傅喻朝的鼻息,他身上的火已经灭了,不过整张脸都烧得面目全非,已经奄奄一息,营救计划毁于一旦,杀手大怒,弯腰拣起枪,向徐离晏she去。
又一阵疾风旋过,子弹被风chuī歪了方向,风声yīn森,夹杂着属于shòu类的咆哮吼叫,震耳欲聋,杀手即便见惯了生死,也忍不住有些忐忑,慌张看四周,就看到古树上附着一团浓浓的黑影,微蒙光亮下,黑影不断曲张伸缩,影像愈来愈鲜明,终于汇成人形,高达丈余,满身赤红,脸上布满怪异纹理,耳朵稍尖,头上有对略微弯曲的金色shòu角,在yīn风中随意转了转头颅,然后向自己走近。
「鬼鬼……」
是杀手惊吓之余唯一想到的可能,手本能地抬起,子弹向它连发she去,可惜鬼怪周身笼着一圈淡淡的雾色,子弹she入雾色中便立刻消失,手枪很快成了空匣,杀手吓得转身就跑,已经晚了,鬼怪眼神一扫,金雾在眼眸里闪过,杀手的身体已被移到了山崖边,他惊慌下一脚踏出,随着惨叫声传来,人已跌了下去。
「吵醒我的梦,真该死!」
鬼怪咕哝了一声,又转头看徐离晏,正巧徐离晏也在看它,难以置信的高大身躯和恐怖面容,每向自己走近一步,他就能感受到一分死亡的气息,全身冰冷,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恶鬼带给他的惊栗,没有枪,力不从心的绝望控制了他的神智,突然奋力抬起手,扯开自己的衣领,领口下系着小叔叔从寺庙里为他求来的五彩平安绳。
平安绳开过光,可以庇佑他遇难成祥,抵御任何妖魔鬼怪的靠近,现在他只希望徐离晨没骗自己。
不过那绳子似乎没什么作用,看着怪物愈靠愈近,徐离晏只觉脑后的血流得更快,心脏不受控制地飞跳着,紧张达到了极限,终于弦断了,他仰头晕了过去,三团蓝色火苗从头顶飞出,腾向林中,怪物停下脚步,皱皱眉。
「魂魄掉了,会死的。」
鬼怪想去追回那三道魂魄,谁知徐离晏身子一歪,从倾斜的青石上滑下,它本能地伸过手扶住了他。
他的血溅在了它沉睡的参天古树,让它尝到了他的血,他单薄的身躯,轻的让它觉得不可思议,跟刚才它品尝他鲜血的感觉完全不同,血中的愤怒、热忱,还有无从阻挡的英勇,是它品到的最纯净的味道。它很奇怪这具看似瘦弱的身躯里会蕴藏着那么深厚的气焰,也很想知道他的愤怒从何而来。他很想让那个人死,所以它引雷劈来,可是,当它帮他达成所愿时,他又拼了命地去救那个人,这种复杂的情愫作为魑的它一点儿也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