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议时恩和他爷爷暂时住在家里,这屋子毕竟是老人曾居住过的地方,我想他在这里,也许可以找出一些消失的记忆。总好过一片空白,满盘皆落索。
【三】
我是戏子。隔三差五地在戏院唱。时恩有时也会带着爷爷来听戏,然后他送爷爷回家,再返来接我。好似驾轻就熟。我亦没有忸怩推搪。多多少少,我对时恩是心存好_gan的。
有天shen夜回家,还在巷口,就见里面火光冲天。时恩慌了神,无论我怎样拖住他,也没能阻止他闯进火海。很久很久,他们都没有出来。
我的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却被映得通红,手心有汗,似泪珠那样晶莹。
左邻右舍的人聚集过来,用微薄的水往火海里泼,那么的无济于事。我终于哭起来。在这样的时刻,我知道,时恩是那么重要。
但,我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讲。
时恩和他爷爷,就像朝去暮来的梦,华丽的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抓不住,便看着他们从指尖溜走。
【四】
废墟。两具烧焦的尸体。我眼前发黑,昏迷过去。
警察厅将这起事故当作意外处理,草草地记录在案,没有多加追究。
后来我在城西租了一间阁楼,搬出了那座只剩下废墟的宅院。没多久,无聊的日报上,便登出翠花街七十二号闹鬼的新闻,写得似模似样。突然有奇怪的念头,自我脑中一闪而过。我回了趟旧宅。
附近的住户,多数都已搬离,闹鬼一说,由此显得更加真实。我踏进大门的那一刻,一阵风chuī落了屋檐上的蜘蛛网,有一缕附在我的睫毛上,我用手指小心地除去,随即我听到一声奇怪的声响,像是谁打破了瓦罐。我倒抽一口冷气,退出两步。
然后我看到门环,很gān净,我再看看自己的手,没有半点污浊。我给自己定了定心,缓缓朝屋nei走去。客厅、后堂、花园、走廊,原形尚在,但面目全非,四处都是焦土,朽木糜烂。
打破瓦罐的声音再次出现,这一次,微弱了许多。我循着声音过去,在厨_F_,我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伸长了手,试图要拿一片破碎的瓦,里面有残余的水,但是那样浑浊。我赶紧从水缸里捧了一把还算gān净的水,放到他面前,示意他喝下。他抬起头来看我的时候,我抑制不了nei心的恐惧,尖叫着,手里的水也洒在地上。
【五】
他是杨佐铭。
然后我知道了那场火原来是有匪徒闯入了宅子,他在与之纠缠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案头的蜡烛。两具烧焦的尸体,一个是时恩,一个就是那丧尽天良的歹徒。当时他从后门跌出火场,全身上下还有或轻或重的烧伤,那张脸,更是面目全非。闹鬼的传言便是由此而起。
但杨老爷坚持不肯同我到阁楼居住,他说孩子,我这样会吓坏你。低头的一刹,我看到了他腐烂的容颜下绝望的哀伤。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过度的惊吓,他虽然也经常咳嗽,步履蹒跚身形佝偻,连嗓子也被大火灼伤,变成沙哑的,晦涩的,像魔鬼的低吟,但他的神智似乎清醒了不少。
我劝不了他,于是每天都给他送新鲜的饭菜。他总是穿着黑色的长衫,D着一张京剧的脸谱,头顶yinJ着斗笠,连双手都D着皮革的手tao。我去,通常都见他坐在后院的杂物间里,yīn影之中,他的呆滞和从前虽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我总在转身的时候偷偷落泪。心伤倍增。
【六】
我叫他爷爷,我知道他的疼痛,如果可以代替时恩,愈He他心底的窗dòng,我想时恩泉下有知,亦会对我_gan激,将我铭记。事已至此,我能奢盼的,惟有这份虚无。
有几日,大帅请戏班到府中唱堂会,我无暇分身,便将爷爷托给邻居六婶代为照顾。及至再回来,这废墟一般的宅子,竟然翻新了几成。我讶然,转头想去六婶家问个明白,却看见一个男子,军装,皮靴,_yi着鲜亮。他就站在大门外,冲着我微微地笑,他说,宋小姐,这份礼物你可满意。
我自然认得他。姓姜,是大帅最得力的助手,有军长的头衔。我们曾在戏院碰过几次面,难得他待人还算亲和,没有嚣张跋扈的气焰,我也就不必对他冷眼相向。我说姜军长的一番心意,珈彤实在_gan激。他说那么宋小姐能否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心头一紧,却不好推辞。我说,请讲。他说以后只要不在公众的场He,你叫我子沅,可好?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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