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还站在门外的另一人说:“虞先生,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
徐彦怕人真的转身就走,连忙说:“真是不好意思啊虞总,我这个外甥脑子有点不好使,我今晚就不该带他过来才对,是我考虑不周,”说着,伸手朝何慕的脑袋瓜一顿捣,“蠢货!还不赶紧把虞总的鞋擦gān净?”
何慕“哦”了声,小跑着抽了几张纸巾过来,蹲下去要给虞先生擦皮鞋,可他刚伸手,那只脚就往旁边让,愣是没让他碰着一下半下。
“不必。”虞出右冷凝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徐总,不碍事。”说完径自往里走。在他身后,萧助理也跟了进来。
贵客入座,徐彦这才松了口气,笑眯眯地展现着东道主的热情,谈吐圆滑老道,极为自然地将正在参加某档选秀节目的女儿介绍给虞出右。
徐婉晴当仁不让地站起身,脸上是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过的甜美笑容,还有点意料之外的羞赧,端着酒杯给第一次见面的金主爸爸敬酒。
反观何慕还一小团地蹲在地上,拿纸巾将茶壶碎片包起来,心想待会儿肯定要让他赔钱的。这里这么高级,一个茶壶肯定很贵。
想到要赔好多钱,何慕心都要疼死,小腿上被茶水烫伤的痛意反倒不明显了。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等把虞出右和助理送走,桌上的山珍海味大多都还没动过,满桌子只剩下四个大字——铺张làng费。
徐婉晴委屈地说:“爸爸,虞总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两眼,这次的事是不是huáng了?”
徐彦松了松领带,一脸陪笑过后的疲惫,忽然大步走去角落,手指跟安了马达似地往何慕脑袋上戳,“你知不知道虞总什么来头?我花了多少时间,打点了多少关系,好不容易才请动他一次,这下好事全让你给搅huáng了!”
何慕从中午饿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过,现在脑袋被戳得直晃悠,胃里也跟着犯恶心,缩着肩膀说:“对不起……舅舅,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
徐婉晴有点看不过眼,过来拉父亲的胳膊,“算了爸爸,你别找何慕撒气了,他懂什么。”
何慕感激地看着表姐,顺带看着桌上那么多好吃的,咽了口口水。
徐彦不肯善罢甘休,“何慕,你说我养你有什么用?我又有什么义务养你?你今晚就给我滚!”
何慕惊慌失措地看着舅舅,张着嘴,半句都不敢反驳。
又要滚啊……
何慕背着个小书包走在路边,算上这次,今年他已经滚了三次了。他身上只有一百块钱,买了个面包吃了也不足以果腹,多的他也不敢买啊,这次还不知道要“滚”几天,钱得省着点花,熬到发工资才行。
至于住的地方,何慕自有打算。
偏偏步行到公园,一个施工公告牌将他拦在了大门外,他只好绕行到河堤大桥,又很倒霉地被桥dòng里的流làng汉赶走。
三伏天说变就变,何慕兜兜转转,缩在路边的一个花坛上,被bào雨淋成了落汤jī,真正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到了这种时候,他只记得要把书包牢牢护在怀里,因为里头装着他的全部家当,还有妈妈的遗物。
这时,一道刹车声刺破了雨帘。
何慕抬起头的时候,对面的车窗正好降下来一半,惨白的闪电劈开了天幕,照亮了驾驶座上的男人那张俊美到锋利的脸。
何慕忽然想到妈妈最爱的一部电影,里面的男主角脚踏七彩祥云而来,是个盖世英雄。
何慕抬头望天,啊,没有七彩祥云,只有乌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不是盖世英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男人的车轮子溅了他一头一脸的雨水,他现在浑身上下湿上加湿,简直不能再湿。
就这样,何慕听了一声“上车”,就稀里糊涂地被捡走了,这会儿正裹着厚厚的浴巾缩在昂贵的沙发上,哆哆嗦嗦地打量着这间比昨晚“面试”时更为豪华的客厅。
房门发出一声响动,虞出右穿着质地上乘的睡衣走出来,问:“怎么还没去洗澡?”
虞先生总喜欢叫他去洗澡,一定是个很爱gān净的人。何慕想到温暖的热水,越发觉得满身湿气直往骨头里钻,站起来牙关打颤地说:“虞、虞……”
虞出右丢过来一套崭新的睡衣,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叫虞虞。”
鱼鱼?
其实也很好听啊。
何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书包的背带挂在肩上,又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九十七块钱,双手递过去说:“虞先生,我、我只有九十七块钱了……房、房费,给你。”
虞出右微微一愣,不耐地皱起眉头,“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