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急匆匆地往回跑,_geng本没看清贺慎平,一头撞上了便骂:“看路看路,好狗不挡道。”
贺慎平把人往旁边一扶:“怎么了?”
那人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贺慎平,他也是跟贺慎平学字的,当下便道歉:“贺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贺慎平不在意,只问:“出什么事了?”
“梅子林,江鹤来——”除了贺慎平和王彬,没人叫江鹤来一声先生。
前一晚贺慎平将江鹤来背了回去,此时他一听到梅子林,便记起来那坛梅酒和一地残迹还不曾收拾。
可下一刻,那人便说:“江鹤来吊死了,就在梅子林里,吊在一棵树上,脸吓死个人,树底下还有一地烂梅,一个酒坛子,酒倒是给喝光了**”
声音被抛在身后,贺慎平跑到梅子林,看见了悬在树上的人。
贺慎平试图把江鹤来抱下来,但是他一个人怎么都弄不下来,于是又捡了一块石头,去磨绳子。
绳子终于断了,人“嘭”的一声砸在地上,贺慎平去抱,body还是温的,还不僵硬,浑身还带着梅子酒的味道,跟他把人背回去的时候没有多大区别。
贺慎平把人背在身上,一路跑回瓷器厂,遇见一个去梅子林上课的人就说一句:“今天不上课。”
他说一句,后面就跟上一个人,最后一群人跟着贺慎平回了厂。
出了事,工还是要上的,矿区的石头等着采,窑里烧着火,坯子等着上釉,哪道工序不值钱,等不得。
所以直到晚上,贺慎平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江鹤来的舍友把几封信jiāo到贺慎平手上,说是江鹤来枕头底下的,请他念念。
贺慎平一行一行看过去,舍友问:“到底咋回事?我看他拿了信就魂不守舍的,是又不让他走了还是咋的?”
贺慎平拿着信,抬头四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把椅子,扶着椅背慢慢坐下来。
舍友急道:“贺先生,你快说呀。”
贺慎平说:“北边闹饥荒,他家里人**饿死了。”
“都饿死了?爹娘Xi妇儿全饿死了?儿子孙子也饿死了?这不是都夏天了?”
“还没到开chūn就**只是消息来得晚。”贺慎平胃里一阵翻涌,他想忍住但最终还是把晚饭全吐了出来。
“怎么就吐了?吃坏了?”舍友赶快找了条毛巾,倒了杯水,“也太造孽了,我听说他家有好几口人,他是教画画的,家里也不穷,怎么能全饿死了?”
贺慎平坐在原地半天,一口水也没喝。
直到离开,他也没说出口,不全是饿死的。
那个夏天,贺慎平经常吐,没有食yu,尤其吃不下荤腥,好在那一年,瓷器厂的工人也没有几次吃r的机会。
他有时候会焦虑地围着瓷器厂走,想找个像琴的东西弹一弹,可是实在找不到,最后只能砍了_geng粗细He适的竹子,削了支和笛子有七八分像的玩意儿,坐在梅子树下面chuī。
一林的梅子从青变红,差不多给人摘光了,只有贺慎平经常靠着的那棵梅树,果实一直是满的,悬得每一枝都显得沉甸甸的,最后烂熟的梅子掉了一地,没人吃。
枝头剩下数颗没掉的,贺慎平摘下来酿了梅酒,埋到地下。
天转凉了,清早的课又改成了晌午,能自己写信读信的人越发多了起来,贺慎平便不再一味讲字,也讲文章,再后来便讲些历史,文史都不拘泥于本国。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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