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霞的余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唐小雨擦gān眼泪:既然人生已经如此,就让我随心所欲一次吧!前半生我为别人的嘲笑所累。后半生,我想为自己而活!
那段时间的唐小雨,完全像换了个人,改掉了那个梦魇一样的名字,摇身一变成了唐安琪。
她花掉自己剩余的积蓄,又向贷款机构借了贷,把从前不满意的地方都整成网红同款。
除了一双眼睛,她变成了真实存在的网红脸,开始有男生向她献殷勤,她也逐渐学会应对不同的男生。
她以后不会结婚,不用操心做家务、生孩子而引发的后遗症,身体代谢也比正常女人要慢,手术的效果可以保持很多年,她简直是整形医院的宣传模板。
跟唐老二的一战爆发,是在她被追债回家要钱的时候。
“你瞅瞅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把我老唐家的脸都丢尽了呀!”
唐老二常年背菜落下的颈椎病犯了,胳膊都抬不起来,还在翻箱倒柜地给她找东西换钱。
唐小雨听着父亲的数落,只有满心委屈,这个曾经唯一护着她的男人,连他也不理解自己了吗?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你不懂!你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拿了钱,夺门而出。
一气之下,唐小雨又一次拨通整形医院的电话,
“喂,你好,我想预约双眼皮手术。对,最快什么时候?好的,嗯嗯我有时间…”
手术时间临近,她却越来越不安,无意间看到的一条广告,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陪伴你app,你的私人整形伴侣…”
这些记忆在她心中郁结太久了,一旦回想,就像千里之堤开了个口,万丈怒涛倾泻而下。
她忽然发现魏南风的问题很难回答,是啊,为什么呢?她也想问自己,大概只是小男孩们唱“小雨小雨…”的声音太刺耳,大概是命运的不公让她听到压抑在心底太久的呐喊。
许久,唐安琪笑道:“因为,我想变漂亮一点啊。”
这个回答不出所料,栾舟不忿地“嘁”了一声,收到魏南风投来的和善的眼神:
“小同志,给小雨递张纸。”
栾舟:“???”
魏南风抬了抬下巴:“在你左手边。”
栾舟瞟了一眼,旁边还真放了一盒抽纸,只好随便抽两张塞给唐安琪。
唐安琪突然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道:“谢谢。”
栾舟有点莫名其妙,淡淡“哦”了一下。
魏南风等她整理好情绪,才又问道:
“那这次改善完怎么不开心呢?”
栾舟刚想抢白道因为失败了呗,右手手背被魏南风在桌子下摁住。
魏南风乘胜追击:“因为觉得不好看吗?”
唐安琪比魏南风小了近十岁,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他又做协调工作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几乎无人能出其右,女孩一举一动所代表的情绪变化被他尽收眼底。
此时,正是撬开她心门的一道突破口。
唐安琪紧抿的下唇不断翕动,终于:
“不、不是的…”
栾舟:“咩?”
唐安琪:“妈妈!!这样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栾舟下意识双手护胸,惊恐的看着魏南风:
“不是,她冲谁喊妈呢?”
魏南风挑起一边眉毛,背过唐安琪冲他意味不明地一笑。
“你猜~”
栾舟:“……”
注释:
石女,也称为石芯子,民间一般用这个词来称呼先天无法进行性行为的女性。
作者有话要说:栾舟:妈!!那女的为什么冲我喊妈?!!(指着安琪小姐)
我:(乖,摸摸头)为了给你们定攻受呀 ~
☆、第 4 章
唐安琪双手插进头发里,将头低低埋进膝盖,一开始只是时不时传来两声啜泣,渐渐演变成一场嚎啕大哭。
她许久没有流过泪了,日积月累的烦恼关在心间一隅小房子里,发霉变质。都说心眼相通,心是红的,眼睛就是黑的,可心要是黑了,眼中就只剩下仇恨和嫉妒了。
魏南风替她把面前的水重新换一杯热的,撇撇嘴道:
“女孩的眼泪都是很宝贵的,快喝点补补,别回头逢人就说,南风哥哥好凶哦,都把人给训哭了,这锅我可不背。”
唐安琪轻哼一声:“油嘴滑舌。”
轻松的表情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dàng然无存,她端起杯子却没有喝,就那么呆呆地双手捧着,氤氲的水汽蒸腾下双颊有些泛红。
“南风哥哥,我有点想我爸了。”
正值午休高峰期,五一路像个大型集贸市场,摩肩接踵的都是结伴下班的从从从从,和接孩子放学的众众众众。
老街没赶上市里头重建规划,大家还沿袭着旧传统,摆摊的商贩第一天在哪出摊,以后祖祖辈辈就扎根在这块,除非撂挑子不gān了,不然绝不挪窝。
一是方便买东西的人好记,下回循着位置做回头客,二是免去为了抢一个摊位挤破头的风险,伤了邻里和气不说,甭管生意做的大小,都讲究风水,一吵架就伤了气,一片地方气不盛了,生意自然就不红火了。
唐老二的菜摊摆在靠近街尾的位置,因为当年开张那天,唐小雨的爷爷睡过了头,好地方都让别人给占了,只剩下垃圾堆旁边和这了,好歹是个卖绿色食品的,靠着垃圾堆总不太像话,所以唐老爷子一咬牙一跺脚:
“就这了!管他街头还是街尾,只要老子的菜新鲜,就不愁卖不出去。”
五一路的摊主都是附近的居民,一条街几乎家家独门生意,是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唐家生意一直还不错,一家过日子天天睁眼要吃饭,家里要连根菜毛都没有,田螺姑娘来了也难办。
“今儿这huáng瓜不错,怪水灵的,给我挑几根。”
“老板,给切块豆腐,要嫩的。”
“老唐,上回你们家手擀的细面条今天还有没?我儿子嚷着中午想吃卤面,都快放学了,这不倒霉催的么。”
中午这会往往是生意最忙的时候,唐老二拎着条半残的胳膊忙前忙后,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
唐老二:“给你个袋自己捡,不够底下筐里还有。要嫩的直接拿这盒,世绢豆腐,拌凉菜贼香!诶诶佟姐你来啦,瞧你说的,男孩正长身体呢,饭量大正好,以后蹿高个,我闺女上高中那会,一顿能吃三大碗!”
佟姐:“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马上期末考了整天就知道吃跟玩,生他还不如生叉烧!诶说我呢,好久没见着小雨了,放假了叫回来帮忙呗,天天就你一个人守着摊,手也不方便,哪天非累出病来。”
被称作佟姐的女人嗓音又细又尖,是这片出了名的长舌妇,好事坏事都能被她拿来嚼舌根,附近的主妇们不愿意跟她来往,也就唐老二脾气好,每逢来买菜还能跟她搭几句话,末了还要绕走个蒜头jī蛋的才满意。
今天也没例外,佟姐眼疾手快地挑了块姜,在手里掂了掂:
“老唐,这一块八毛的不值顾过称了,蒸卤面入个味儿。改明我过来给你讲讲张大妈家那事,哎呦你是不知道她家新娶进门那儿媳妇...”
唐老二哭笑不得:”成成成,挑个不忙的时候您讲一下午都成,这会虎子还在家等着呢,快回去做饭吧。“
虎子就是佟姐的儿子,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的,幸亏性子没遗传佟姐,是个敦厚老实的孩子,就是脑子太笨,十岁之前都算不清十以内的加减法。
佟姐虽然嘴上埋怨,但提起儿子还是一脸骄傲,也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两条柳叶吊梢眉一皱,颇为敝帚自珍:
“嗨差点把他忘了,得,回聊啊。”
说罢一手捏着绕来的一小块姜,一手大袋小袋地走了。
……
唐安琪的眼睛遇见qiáng光还得眯缝着,刚才路边碰见个摆摊卖莲蓬的外来户,魏南风上去三言两语就跟人家混熟了,临走硬要送他们一袋新剥好的莲子,魏南风作为新晋优秀gān部兼共产党员,是绝对不会收群众一分一毫的好处的,于是再三推辞,改为从竹篓里抽走两根新鲜出水,还带着杆的大荷叶。